孟菲斯七月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仿佛扭曲起来。但在灰熊队训练馆内，比天气更灼热的，是刚刚集结的新老队员们倾泻的汗水，以及一种混合着期待与审视的微妙气氛。
高德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训练背心，独自一人在空荡的球场进行着投篮热身。每一次起跳、出手，动作都稳定得如同机器，只有篮球穿过网窝发出的清脆“唰”声，在寂静的场馆内规律地回响。他将自己沉浸在训练的节奏里，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掩盖内心的波澜——与安妮那悬而未决的对话，以及篮协谈判桌上无声的硝烟，都像背景噪音一样萦绕不去。
高德目光投向入口处：“嗯，马克·加索尔。活塞过来的米利西奇，……阵容变动很大。”
正说着，新队员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马克·加索尔。他比哥哥保罗显得更加魁梧壮硕，面容憨厚，但眼神里透着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他默默地走到场边，开始进行拉伸，动作一丝不苟，显得有些拘谨。
紧接着是托尼·阿伦。他穿着一件亮眼的橙色t恤，下巴微扬，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浑身上下散发着毫不掩饰的能量和自信。他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和早到的装备经理打招呼，声音洪亮。
来自塞尔维亚的达科·米利西奇，这位曾经的“榜眼秀”，脸上带着些许与世隔绝的淡漠，他默默地换着装备，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主教练麦克·弗拉特罗和教练组进来后，训练馆的气氛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弗拉特罗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始布置今天的训练内容：基础战术跑位和防守轮转练习。
“听着，先生们！”弗拉特罗的声音在场馆内回荡，“新的赛季，新的开始！我们失去了一些重要的球员，但也迎来了新的血液！在这里，没有谁的位置是绝对稳固的，一切都靠表现说话！”
“我们的核心不会变——防守！坚韧！团队！高德，你依然是我们的进攻发起点和终结点，但你需要更好地带动这些新队友！拉马尔（奥多姆），我需要你的全面性，在高位策应，冲击篮板，你是我们内线的润滑剂！”
分组对抗训练开始。高德被分在主力一组，与他搭档的是奥多姆、安托万沃克、迈克·米勒以及暂时担任首发的控卫凯尔·洛瑞。而替补一方，则包括了马克·加索尔、托尼·阿伦、米利西奇、以及丹尼·格兰杰。
第一次进攻，高德持球推进，托尼·阿伦立刻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他的防守极具侵略性，手上小动作不断，嘴里还喷着垃圾话：“来吧，最佳一阵，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高德没有硬来，他示意奥多姆上前挡拆。利用掩护摆脱阿伦后，他注意到马克·加索尔迅速而沉稳地收缩到合理冲撞区边缘，高举双臂，封堵了他的突破路线。高德没有强攻，将球分给外线的米勒，后者三分命中。
“好球！保持转移！”场边的弗拉特罗喊道。
轮到替补队进攻。显得有些紧张，运球过半场时险些被洛瑞抢断。他勉强将球传给低位的马克·加索尔。加索尔背身靠着奥多姆，他的脚步不像哥哥那么华丽，但异常扎实，力量也很足。他靠打两下，感受到奥多姆的顶防，没有强行转身，而是敏锐地发现了借助掩护空切进来的托尼·阿伦，一记隐蔽的击地传球，恰到好处地送到阿伦手中，后者轻松上篮得分。
这个传球，显示出了马克·加索尔出色的篮球智商和策应能力。
“传得漂亮，大个子！”托尼·阿伦进球后，兴奋地冲着加索尔喊道。
加索尔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迅速回防。
高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马克·加索尔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成熟，防守选位和传球意识都很不错。而托尼·阿伦的能量和防守韧性，正是球队所需要的。至于孙悦，还需要时间和经验来适应NbA的节奏。
训练在激烈的对抗中进行。奥多姆偶尔会展现出他天马行空般的才华，一次背后妙传沃克底角命中三分，引来一片喝彩；但下一次进攻，他可能就会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出现一次低级失误。他的不稳定性，依旧是个隐患。
米利西奇在训练中显得很努力，但他的移动速度似乎有些跟不上NbA级别的攻防转换，几次换防后都漏掉了自己的人。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球衣，地板上满是鞋底摩擦留下的黑色印记。高德在一次突破分球时，与补防的马克·加索尔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两人都踉跄了一下。加索尔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冲击力，让高德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新队友的力量。
“没事吧？”加索尔用带着浓重西班牙口音的英语问道。
“没事。”高德摆摆手，心里却对这支新球队的内线厚度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训练间隙，高德坐在场边休息，看着还在加练中距离的马克·加索尔。洛瑞凑了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感觉怎么样，高？新来的家伙们。”洛瑞问道，经过上赛季的历练，他显得自信了不少。
“有几个不错的拼图。”高德喝了一口水，目光依旧停留在加索尔身上，“马克很扎实，孙还需要时间……至于达科（米利西奇）……”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需要时间磨合。”洛瑞总结道，“特别是防守端的沟通。刚才有几个回合，换防的时候差点乱套。”
“没错。”高德点点头，“防守是我们的根。接下来，我们要花大量时间在防守演练上。”
这时，他的手机在背包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比尔·达菲发来的信息：“首次线上会议定在后天。对方阵容强大，做好准备。另外，注意一下国内几个体育论坛的风向，有些不好的苗头。”
高德眼神一凝，迅速回复：“明白。训练结束后看。”
他将手机塞回背包，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再次压下。无论场外有多少风雨，此刻，他的战场就在这里，在这片木地板上。
下午的力量训练，高德一如既往地投入。他在卧推架上一次次挑战着更大的重量，肌肉纤维在极限负荷下发出无声的嘶吼。马克·加索尔在他旁边的深蹲架上默默努力，额头上青筋暴起。托尼·阿伦则在另一边做着爆发力训练，嘴里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
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性格，为了同一个目标，汇聚在孟菲斯的训练馆里。
傍晚，高德最后一个离开。他洗完澡，坐在更衣室里，这才有时间仔细查看达菲所说的“不好的苗头”。
点开几个国内知名的篮球论坛，一些标题刺眼的帖子已经被顶到了首页：
《高德仗着NbA身份漫天要价，奥运前景蒙阴影！》
《为何不能学学姚明的奉献精神？细数高德‘三宗罪’》
《内部人士爆料：高德团队提出离谱要求，篮协谈判陷入僵局》
帖子内容充满了臆测和煽动性的言辞，将高德描绘成一个唯利是图、不顾国家利益的“叛徒”。下面的评论更是乌烟瘴气，虽然也有理性粉丝为其辩护，但大量的辱骂和道德绑架充斥着屏幕。
高德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这些言论，他并非第一次见到，但每一次，都像细小的荆棘，刺穿着他的神经。他关掉网页，将手机扔进包里。
走出训练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来自于高强度的训练，更来自于这种无休止的、来自远方的攻讦。
他拿出手机，点开与安妮的聊天界面。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那次不愉快的视频通话。他输入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只是发了一句：“在训练，一切都好。你呢？”
他知道，有些裂痕需要时间才能愈合，或者，永远无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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