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我送大小姐吧。”陶仲谦腆着脸,打马追上他们。
他不能让陶令仪和萧直方在崔述跟前乱说,坏了陶氏的声望。
当然,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机会,结交崔述。
萧直方看向陶令仪,看她如何表态。
陶令仪岂能不知陶仲谦所想,勾一勾嘴角,很是和气道:“三叔公也是一番好意,他想送,那就让他送吧。”
她何时这般好心了?陶仲谦心生警惕。
果然,陶令仪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十三哥先前告诉我,宵禁之后,如无凭证,便不得外出。否则一旦拿获,初犯枷号,再犯流放。可我看三叔公、七哥、十三哥无凭无证……我们凭着你的帖牒,一路紧追慢赶,都没能追上他们,可见江州府在这一块的监管有多懈怠。”
“崔刺史来江州府的时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没发现这方面的问题也就罢了,如今我们既碰上了,自然不能瞒而不告。三叔公是有丰富经验的人,有他现身说法,必能为崔刺史省去不少明察暗访的时间。”
萧直方顿觉有理。
陶仲谦的脸色则有些难看,不过转念想到,拿钱开路,是郑元方定的规矩,且不遵《卫禁律》的也并非他一人,让他现身说法,未尝不是自首。
而且不管陶令仪认不认,她都是陶氏的人。看在她的情面上,只要他态度恭谨些,崔述总要宽恕他一二。
只要崔述肯宽恕,那么他打蛇随棍上,也算是打通了与崔述当面对话的门路,往后再求崔述什么事,自然也会容易许多。
思至此,陶仲谦抱拳朝着江州府方向拱一拱后,诚惶诚恐道:“能为崔刺史分忧解难,是我陶某人的荣幸。”
“三叔公果然高义!”陶令仪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萧九公子,记好我三叔公这句话,一会儿到了江州府,可别忘了转告给崔刺史。”
陶氏为攀附郑元方,以获取入武氏族学的名额,进而诬告她的事,并非只要拿回诬告的证据,就可安然无事。
且不论崔述有没有那个能力,在郑元方反咬陶氏的时候,护住陶氏。即便有那能力,她也不允许。
在陶氏一个族长,五个长老,一个主事皆同意牺牲她来换取利益的时候,陶氏就已经烂掉了。
她既无法脱离陶氏独立生存,那就只能挖掉烂掉的腐肉,重续筋骨。
原本她还在考虑先挖哪一块烂掉的腐肉,既然陶仲谦自告奋勇,那就从他开始好了。
萧直方不知她这些想法,照例也不问,便高声应了句好。
陶仲谦知道她不怀好意,也凛然不惧。
崔述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人人称颂的铁面判官,岂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
心中如是想,陶仲谦面上还是挂了笑:“那就有劳萧九公子在崔刺史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了。”
“陶三爷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二字还在嘴里,骤然一点寒光带着破空之声,从暗处直射萧直方的面门。
锵。
春桃一剑刺出,将寒光斜劈出去后,同秋菱闪电般地钻出马车,飞身而起,一连劈落了紧跟而来的数十寒光。
马夫受惊,紧紧扯住缰绳。
马匹在高速行驶中突然被勒住头,不由哀鸣着扬起前蹄,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陶令仪抓着车窗,牢牢稳住身子后,才朝着寒光看去,是箭。
事发突然,萧直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待春桃替他拉住了马后,看清入石三寸的铁箭,冷汗刹那间便浸湿了薄衫。
纵是这般,他还是快速吩咐银刀卫:“护好陶小姐!”
又有箭射来。
银刀卫迅速护到马车周围,打落从春桃和秋菱剑下漏过来的两三支铁箭。
陶仲谦见状,连忙伏在马背上,拍马挪到马车旁,低声吆喝着让家丁保护。
春桃冷叱着迎箭而上,在打落了七八支铁箭之后,就要杀向射箭之人。
陶令仪果断地叫住她:“回来!”
春桃倒飞回来,同着秋菱一起站在马车跟前,杏眸紧盯着铁箭射来的方向道:“不过几个宵小,小姐且让我去将他们全部捉来!”
陶令仪避在马车暗处,先让她护着萧直方躲进马车后,才道:“不能追击,当心他们调虎离山!”
话刚落,又有铁箭射来。
春桃锵锵两下,将铁箭打落后,正要让秋菱留下,她前去捉拿宵小,以避免他们没完没了之时,数十黑衣人突然从暗处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陶令仪身边目前仅有五人:春桃、秋菱、周蒲英、周云归和马夫。
周蒲英、周云归一向在内宅伺候,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战战兢兢下,也不忘一左一右的护着陶令仪。
马夫也未见过这等场面,控制着马不乱跑,已是极限,根本抽不出手来对付黑衣人,也没那个本事对付黑衣人。
萧直方本是受崔述的吩咐,到陶氏接陶令仪去江州府,有四个银刀卫跟随已足够。此行,完全是预料之外。
而陶仲谦,他打马追上来时,也只带了四个家丁。
四个银刀卫、四个家丁,加上春桃、秋菱也只有十人,还得留下一半保护他们。
剩下五人,对上十六七个黑衣人,得以一挡三,还要预防随时可能出现的铁箭。
春桃、秋菱以一挡五尚且应对自如,银刀卫和家丁的身手不如她们,即便以一挡二也有些相形见绌。
陶令仪示意周蒲英和周云归找一找油壁车里有没有匕首,都拿出来防身后,又吩咐车外的银刀卫,“留两个家丁守在这里就够了,你们也过去帮忙!”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巡夜的武候铺府兵和街使很快就会赶过来。
除非再来几十个黑衣人,以闪电之势解决了他们,否则仅凭眼前的这点人,有春桃和秋菱在,根本伤不了她。
护着油壁车的两个银刀卫看着春桃和秋菱切菜一般,一剑一个黑衣人,咧嘴笑道:“我们要去帮忙,黑衣人就不够她们两个砍了。”
只他们说话这点工夫,黑衣人已仅剩五六个。
黑衣人并非死士,一见春桃、秋菱杀他们如砍瓜般容易,在新一轮的铁箭掩护下,仅存的几人麻利地钻进黑暗中,撒丫子逃了。
春桃又要追,被秋菱拦住:“先别管他们了,保护好小姐!”
“便宜他们了!”春桃冷哼一声,将染血的剑刃在黑衣人尸体上来回擦了个干干净净后,缠回腰间。
又挨个搜了一遍黑衣人的尸体,见他们身上并无可验明身份之物,才捡起几支铁箭交给陶令仪。
陶令仪并未见过别的箭,也分辨不出来这铁箭与其余箭有什么区别,交由周蒲英收好后,她扫一眼地上的死尸,又抬眼看向姗姗来迟的武候铺府兵以及街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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