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分局三楼会议室,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午后的阳光隔绝在外。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各科室负责人,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陈浩局长坐在主位,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报表——
《光明区打黑除恶专项行动半月战报》
刑事拘留:234人;
行政拘留:187人;
查封场所:32处;
上百案子进入公诉阶段。
程局长!陈浩突然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声音在密闭的会议室里炸开,你们治安大队到底在搞什么?分局拘留所已经人满为患,派出所的关押室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的太阳穴青筋暴起,脸色阴沉得可怕。抓这么多人,不就等于在打他的脸吗?
这不就是在告诉上级,他陈浩治下的光明区治安混乱、黑恶势力猖獗?
程度坐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腰背挺得笔直。他缓缓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声音平静却有力:陈局,各位同事,这几年光明区经济发展迅速,外来人口激增,带来的治安问题也越发复杂......
这些套话就不用说了!陈浩粗暴地打断,上周治安大队和刑侦支队的人,直接冲到黑龙集团、光辉互娱去抓人,严重影响企业正常经营,这事怎么解释?
他的目光如刀般扫过程度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赵东来,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几个科室负责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程度不慌不忙地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三组监控画面:
第一组: 五名涉嫌故意伤害的嫌犯在警方追捕下,径直跑进黑龙集团总部大楼,门口的保安不仅没有阻拦,反而立即关闭大门阻挡警察。
第二组:光辉互娱的地下停车场,几名马仔正从一辆无牌面包车上搬运可疑白色粉末,包装上赫然印着辉煌财务的LoGo。
第三组:辉煌财务公司的后门,三个被通缉的催收打手大摇大摆地进出,前台还热情地打招呼。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八十二条和《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一百七十三条,程度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清晰回荡,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三家公司与黑社会性质组织有牵连,建议局党委批准立案侦查。
陈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就凭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慌不择路跑进这些企业,就断定人家涉黑?程副局长,你这办案思路是不是太儿戏了?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附和。政工室主任小声嘀咕:是啊,这些可都是区里的纳税大户......
程度冷笑一声,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到下一组证据——黑龙集团实际控制人刘天野与泰山会妆白衣的秘密会面照片;
光辉互娱资金流向图,显示每月固定向数个涉黑账户转账;
辉煌财务公司的账本复印件,里面明确记录着保护费分成条目;
如果陈局认为这些还不够,程度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U盘,这里还有十七段录音和六份证人证言。
赵东来此时突然开口:陈局,我补充一点。根据我们技侦支队的监控,这三家公司的核心管理层,每个月都会在夜宫秘密聚会。
夜宫?陈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知道夜宫是什么地方——泰山会的老巢,汉东省最神秘的销金窟。
政工室主任的笔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这样,先整理好材料,下周开党委会讨论。
程度敏锐地注意到,陈浩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那里面存着昨晚光辉互娱老板发来的短信:
【陈局,今晚夜宫有新到的白葡萄酒,给您留了两瓶】
散会!陈浩匆匆收起文件,快步走出会议室。
程度和赵东来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就在会议室人群散去时,程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知夏发来的消息:【系统比对完成,陈局长的车昨晚确实出现在夜宫停车场】
程度删掉短信,望向窗外。
夕阳将分局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他真不希望亲手抓了自己的同事。
并且还是自己上级!
因为,他太年轻了,坐不上去那个位置,就算勉强坐上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现在,自己有省厅、市局照看着。
出了事由陈浩这个局长负责,他乐得逍遥!
‘天眼’系统内测快一个半月了,下一步就是联和银行、运营商,这两方面的阻力都非常大,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分局副局长可以调动的资源。
而泰山会,就是上头为检验‘天眼’系统的实兵演行。
这泰山会太目中无人了,组织过冲撞政府大楼,还弄死过一个工商局局长,给现任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上过眼药。
他们认为,市厅级以上的高官都是一个地方任不了几年,而下面局处、科级干部却可以干一辈子。
与其花大钱去喂那些永远也喂不饱省部,市厅级高官,还不如把时间、金钱花在具体办事的人员身上。
这叫市场下沉!
通过下面去影响上面,并且,他们还扶持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不过这些势力集中在局处级。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程度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站在窗前,望着分局大楼外逐渐拉长的阴影,那阴影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而他,即将亲手将自己的上司送入这张网中。
程度揉了揉太阳穴,眼神复杂。
陈浩不能留了。
但他也清楚,以自己29岁的年纪,即便扳倒了陈浩,也不可能立刻坐上分局局长的位置。
与其如此,不如让陈浩继续当这个挡箭牌,而自己有省厅、市局背书,光明分局基本上自己说了算。
出了事,有陈浩顶着;有了功,自己这个副局长同样能分一杯羹。
更何况......
程度的眼神冷了下来。
*天眼系统的下一步,是接入银行流水数据和运营商通讯记录。
这需要协调省级资源,远不是一个分局副局长能推动的。但如果是用打掉泰山会这样的重大战果作为筹码呢?
泰山会,这个盘踞汉东十余年的庞然大物,早已狂妄到无法无天。
他们曾组织数百名混混冲击市政府大楼,硬生生逼停了一项不利于他们的政策。
他们用一辆坠崖的轿车,让时任工商局局长永远闭嘴。
他们甚至敢给现任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上眼药,在梁书记视察期间,故意制造群体事件。
程度调出一份加密档案,上面记录着泰山会的核心策略:
与其花大钱喂那些随时调走的省部级、市厅级领导,不如深耕局处级、科级干部。
这是泰山会高层的共识。
他们用女色腐蚀基层派出所所长,用干股收买工商局科长,甚至扶持自己的亲信参加公考,一步步渗透进体制内。
这些自己人,最高已经坐到了副处级的位置。
程度冷笑。
泰山会算尽了一切,却唯独没算到系统的降维打击。
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起。
程局,王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江博士那边有重大发现!
程度立刻赶往技术中心。江知夏正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资金流向图。
查到了,她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泰山会通过十八家壳公司,向四十六名公职人员行贿,其中——
屏幕突然放大一个名字:
陈浩
后面的数字让程度瞳孔一缩:¥3,780,000
不仅有转账记录,江知夏调出另一组数据,夜宫的VIp包厢监控显示,陈局上周三晚上在那里待了四个小时。
程度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暂时不要通知纪委,严密监视!
转身时,他最后看了眼屏幕上的数据——
泰山会渗透名单(局处级)
市工商局副局长:郑明远
林城公安局副局长:周海
省财政厅预算处处长:吴文斌
..........
夜色已深,程度站在分光明分局宿舍楼五楼窗前,望着远处夜宫璀璨的灯光。
当下,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懂大数据,通过摄像头无死角的监控锁定目标,然后通过这个的通话记录、银卡流水快速锁定吸嫌疑人的位置,精确的实施抓捕。
后面十年的时间,是方便老百姓的时间,也更是刑侦技术手段发展的最重要时间。
可以这样说,只是想知道,通过大数据,个人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可以这样说,大数据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所以,国家才颁布了《个人隐私保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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