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瞬间扭头,借着小夜灯昏暗的光,看到王睿满脸湿漉漉的泪痕,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几乎裂开,小小的身体在她身边发抖。
“怎么了小睿?是不是也做噩梦了?”赵静的声音带着未褪的惊惶,伸手想去摸儿子的额头,却被他冰凉的温度惊得一缩。
王睿猛地抓住她的手,小手冰冷且汗湿,他抽噎着,语无伦次:“不是梦,不是。”
“我听见敲门声,然后门…门自己开了。”
“那个没头的人就抱着头……走进来,走到我这里看着我……一直看着。”
孩子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赵静最后的心理防线。
那时,刚过凌晨三点。
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
那东西,不仅跟回了家,还登堂入室了!
它可能还潜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在阴影里,在衣柜的缝隙里,在床底下,用那双怀里的眼睛,冰冷地窥视着他们!
赵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下床,踉跄着扑到墙边,拍亮了房间里所有能亮的灯。
刺眼的白光驱散了部分阴影,却驱不散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意。
她颤抖着摸到手机,几乎是凭着本能,拨通了男友刘明的电话,语无伦次地求救。
刘明赶来后,屋子里多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阳气,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似乎暂时减轻了一些。
但王睿后半夜一直蜷缩在母亲怀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卧室门的方向,无法合眼。
第二天,王睿毫无意外地发起了高烧,体温迅速飙升到三十九度五。
赵静慌忙将他送到医院,打针、吃药、输液,一套流程下来,体温却像焊死在了高处,顽固地居高不下。
医生也感到奇怪,检查不出明确的炎症指标,只能归结为病毒性感冒,但治疗效果微乎其微。
赵静心急如焚,隐隐觉得这病来得蹊跷。
她打电话给泸州老家的母亲,带着哭腔讲述了这几天的诡异经历。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静啊,听你这么说,小睿八成是撞上脏东西了,而且怨气不小。它缠着孩子,估计是为了讨口饭吃、要点供奉。你赶紧按老法子送一送,说不定有点用。”
虽然住在单元楼里,烧纸钱极其不便,但走投无路的赵静也顾不得许多了。
等到夜深人静,邻居们都睡下了,她找了一个破旧的搪瓷盆,偷偷摸摸来到楼道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点燃了香烛纸钱。
跳动的火苗映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她一边烧,一边压低声音,对着虚空念叨:“过路的,不管您是哪位,吃了这顿饭,拿了这些钱,就赶紧上路吧!别再缠着我家孩子了。”
“我们孤儿寡母,跟你无冤无仇,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纸钱化作灰烬,打着旋被夜风从窗口卷走。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流传已久的土办法真的起了效,第二天,王睿的体温竟然真的降了下来,虽然还在低烧,但不再是那种吓人的高热了。
赵静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一点,以为这场无妄之灾终于过去了。
但她显然低估了那东西的执着、怨毒和玩弄猎物的恶意。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连续的惊吓和疲惫让赵静睡得异常沉,像是陷入了泥沼。
王睿却在半夜突然惊醒,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极致的恐惧将他从睡梦中猛地拽出。
他发现自己卧室的门竟然大开着,门外客厅是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而睡觉前,妈妈明明反复检查过,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看不见黑暗里有什么,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警告他,门外绝对站着一个东西!
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东西!
他吓得浑身僵冷,下意识地就想去摇醒身边的母亲,寻求唯一的庇护。
小手怯生生地伸进温暖的被窝,摸索着,想要抓住母亲的手。
指尖触到的,却是一只冰冷、僵硬、皮肤滑腻如同浸过水、毫无生命活气的手!
王睿猛地转头。
枕头上躺着的,哪里是他熟悉的妈妈?
分明是那个无头女人!她穿着那身碎花连衣裙,脖颈处的断口皮肉外翻,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令人作呕的颜色,正对着他!
那环抱在胸前的头颅,长发缝隙间,似乎有冰冷的目光穿透过来,钉在他身上!
“啊!!!”
孩子凄厉到变形的哭叫声,如同玻璃刮过黑板,骤然撕裂了卧室的寂静。
极度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连滚带爬地摔下床,手脚并用地冲向卧室门口,甚至来不及看清方向,就一头扎进了客厅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而赵静,对此毫无所知。
她睡得死沉,儿子的惨叫、摔下床的闷响、奔跑的脚步声,她竟一概没有听见,仿佛被拖入了另一个维度的沉睡,或者说被某种力量刻意地屏蔽了。
直到凌晨三四点钟,她才被一阵莫名的心悸猛然惊醒,像是有人在睡梦中狠狠推了她一把。
身边,空了。
“小睿?”她下意识地呼唤,声音带着睡意。
没有回应。
她伸手一摸,旁边的被窝一片冰凉。
“小睿!”赵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她猛地坐起,拍亮床头灯。
床上空空如也,房间里也没有儿子的身影。
一种比直面恶鬼还要强烈的、属于母亲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停止呼吸。
孩子不见了!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
空荡的客厅,紧闭的厨房门,安静的卫生间,哪里都没有王睿瘦小的身影。
“小睿!王睿!你在哪儿?回答妈妈!”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发疯似的在每个房间、每个柜子、甚至窗帘后面寻找。
孩子不见了,在她睡着的时候,在这个闹鬼的房子里,凭空消失了!
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甚至来不及穿外套,赤着脚,疯子一般打开家门,冲进漆黑的楼道,嘶声力竭地呼喊:“小睿!王睿!你出来!别吓妈妈!”
她的哭喊声在深夜的楼道里回荡,凄厉而绝望。
几户邻居被吵醒,不满的骂声从门后传来。
但当他们听清是一个母亲在寻找失踪的孩子时,骂声变成了紧张的询问和帮忙的提议。
有人提醒她立刻去物业调取监控。
混乱中,赵静六神无主,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者说是一种源自血脉的感应,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顶楼。
她沿着冰冷、粗糙的水泥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最终,在通往天台的那段最为昏暗、堆满杂物的楼梯间角落里,她找到了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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