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流言,竟指向“宫中贵人”通敌谋逆!
大同镇守太监的密报,如同一声惊雷,在林锋然刚刚因江雨桐妙计化解辽东危机而稍感轻松的心头炸响。这流言恶毒至极!不仅质疑他的权威,更是将矛头直指后宫,直指……西暖阁!是周廷儒一党的反扑?还是慈宁宫“影子”的构陷?抑或是瓦剌也先的离间之计?
一股冰寒刺骨的怒意,混杂着对江雨桐处境的担忧,瞬间淹没了林锋然。他死死攥着密报,指节发白。敌人见明刀明枪难以奏效,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想从内部瓦解他的威信,甚至……借刀杀人!
“查!给朕彻查流言源头!”林锋然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嘶哑,“军中何人最先散播?有何依据?与京中何人联络?一查到底!但切记,暗中进行,不要搞得军中人心惶惶!”
“奴婢明白!已命可靠之人暗中查访。”锦衣卫指挥使凛然领命。
处理完这桩阴险的风波,林锋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内有权臣构陷,外有强敌压境,军中还有小人作祟,这皇帝当得,真是步步惊心。他迫切需要凝聚身边可信之人的力量,也需要一个机会,让舒良、徐光启这些新发掘的人才更好地融入自己的核心圈子,同时也是对紧张局势的一种舒缓。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何不搞一次小范围的“团建”?就像前世那样,用轻松的氛围加深了解,凝聚人心。虽然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或许能收到奇效?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一振。他立刻召来舒良,吩咐道:“舒良,明日傍晚,朕想在御花园的澄瑞亭设个简单的……嗯,小宴。不摆大席,就弄些时令果蔬,再……再弄个烤炉,烤些鹿肉、羊肉什么的,朕与徐光启,还有你,咱们几个……边吃边聊聊闲话,也松快松快。你去安排一下,要隐秘,不要声张。”
“烤……烤肉?”舒良闻言,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帝陛下要与臣子……烤肉?这……这成何体统?自古君臣宴饮,皆有定制,何曾有过如此……如此随性的?
“对,烤肉。”林锋然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意,“总绷着也不是办法。去吧,按朕说的办,简单些就好。”
“奴婢……奴婢遵旨!”舒良虽觉匪夷所思,但见皇帝态度坚决,不敢多问,满腹狐疑地退下安排去了。
林锋然想了想,又让一个小太监去西暖阁传话,只说陛下明日傍晚在御花园散心,若江姑娘得闲,可远远望见,不必近前。他心想,虽不能邀她同席,但让她知道有此一事,或许也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不同往常的气息。
安排妥当,林锋然嘴角微扬,竟有些期待明晚那注定会有些古怪的“团建”了。
然而,期待归期待,真到了次日傍晚,澄瑞亭旁的场景,还是让林锋然感到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尴尬。
亭子布置得倒是雅致,石桌上摆着精致的时鲜果品和几样清淡小菜。旁边,一个小内侍正手忙脚乱地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泥炉上生火,烟雾缭绕,呛得他直流眼泪。舒良穿着一身簇新的袍子,在一旁紧张地指挥着,额头见汗。徐光启则早早到了,穿着一丝不苟的官袍,拘谨地站在亭外,看着那冒烟的炉子,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林锋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镇定:“都到了?不必多礼,今日不拘常礼,随意些。”
“臣(奴婢)参见陛下。”舒良和徐光启连忙行礼,声音都有些紧绷。
三人入亭坐下,气氛一时凝滞。只有炭火噼啪声和小内侍被烟呛到的咳嗽声。林锋然搜肠刮肚想找话题,却发现除了政务,竟不知从何聊起。问徐光启家里几口人?似乎太俗。问舒良宫里趣闻?又不太合适。聊天气?未免太干巴。
徐光启更是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参加经筵讲学。舒良则不停地给林锋然斟茶,动作僵硬。
就在林锋然几乎要放弃,准备直接谈正事时,舒良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双手呈给林锋然,低声道:“皇爷,这是……这是西暖阁那边,一早让送来的,说是……说是近日抄录杂记,偶得几句闲谈趣闻,或可……或可助兴。”
林锋然心中一动,接过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素笺,上面是江雨桐清秀的字迹,列了寥寥数条话题:
“可问徐编修:闻其幼时习算,可有轶事?《九章算术》中,最喜何题?今之算学,于国计民生,尚有可为之处否?”
“可问舒公公:听闻宫中旧档浩繁,整理时可见前朝奇闻异事?各类器物用度,其中可有俭省妙法?”
“可自述:陛下日理万机,偶得闲暇,以何消遣?可曾忆及幼时趣事?”
林锋然看着这简单的几条提示,眼前顿时一亮!妙啊!这些问题,既自然亲切,不至于让人紧张,又能引导话题,展现各人特长和性情,更能不知不觉中将谈话引向国计民生!她竟连这个都想到了!这份细心和体贴,让他心中暖流涌动。
他收起素笺,清了清嗓子,笑着对徐光启说:“徐卿,朕听闻你自幼聪慧,尤精算学。不知幼时习算,可有什么趣事?朕小时候……可是最头疼那些鸡兔同笼的题目了。”
徐光启没料到皇帝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见皇帝笑容和煦,不似作伪,紧张稍缓,想了想,答道:“回陛下,臣幼时确喜算术。趣事……倒有一桩,家父曾以算账考较臣兄,臣在旁听闻,竟能指出其中谬误,家父惊异,自此方允臣接触算书。至于鸡兔同笼……其关键在于假设……”
一旦聊到熟悉的领域,徐光启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从算学轶事谈到《九章》精妙,又引申到算学在丈量田亩、兴修水利、预算军饷中的实际应用,言辞虽仍带着翰林官的严谨,但眼中已有了光彩。
林锋然适时插话,分享了几句自己“小时候”(实为穿越前)学数学的“痛苦”经历,引得徐光启莞尔,气氛顿时活络不少。
接着,林锋然又转向舒良:“舒良,你在宫中多年,经手旧档无数,可曾见过什么前朝有趣的记载?或者,对这宫中用度开销,可有什么省俭的窍门?”
舒良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奴婢愚钝……不过,前朝档册中,确有些奇闻,如某地贡品尺寸殊异,某次庆典用度竟有定例外之花销……至于省俭,奴婢以为,关键在于账目清晰,杜绝虚耗,如烛火、用冰、车马调度,细微处皆有文章可做……” 他絮絮叨叨说起宫中庶务,虽琐碎,却透着实在。
林锋然认真听着,偶尔问几句,表示重视。炭火渐渐旺了,鹿肉和羊肉串架上去,滋滋作响,香气弥漫开来。林锋然亲自拿过几串,递给徐光启和舒良:“来,尝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徐光启和舒良诚惶诚恐地接过,学着林锋然的样子,有些笨拙地烤着肉,气氛越发轻松。几杯温酒下肚,话题也更加放开,从各地的风土人情,到朝中的一些无伤大雅的趣闻(避开了敏感人物和事件),甚至聊到了京城最近流行的戏文。
林锋然发现,卸下官场的拘谨,徐光启其实是个内心丰富、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人。而舒良,则对宫廷运作的细节了如指掌,是个绝佳的大管家。这次看似不伦不类的“烧烤晚会”,竟真的拉近了他与这两人的距离。
然而,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夜色渐深,正当林锋然觉得这次“团建”颇为成功时,一名锦衣卫缇骑匆匆赶来,在亭外跪下,双手呈上一封密信:“陛下,大同八百里加急!”
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林锋然脸上的笑容褪去,接过密信,就着亭内的灯火展开。徐光启和舒良也立刻肃立一旁。
信是大同总兵亲笔所写,字迹潦草,透着焦急:“……瓦剌斥候活动异常频繁,似有大举调兵迹象!也先遣使最后通牒,言三日内若不见陛下应允条款,便挥师攻城!军中流言……流言有加剧之势,言称……言称京中已有议和之意,欲弃守大同!军心不稳,请陛下速决!”
林锋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也先终于要动手了!而军中流言不仅未息,反而变本加厉!这背后,定然有内奸在推波助澜!
他收起密信,面沉如水,对徐光启和舒良沉声道:“瓦剌即将发动总攻。军中流言甚嚣尘上。你二人,即刻随朕回乾清宫议事!”
“臣(奴婢)遵旨!”徐光启和舒良齐声应道,脸上轻松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决然。
炭火依旧噼啪,肉香犹在弥漫,但澄瑞亭内的气氛,已从片刻的闲适,骤然拉回了刀光剑影的现实。
(第8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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