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扎做两个丸子的娇小少女与古铜色肌肤的高大“男子”背对背站着,四周围了不下五个散修。
“我先前就与你说过了,”
少女压下不断抽搐的眉梢,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把你那大金链子收起来!现在满意了?”
“男子”摸摸脖颈上的纯金长生锁,同样低声回道:“你说的轻巧,这哪能随便摘!”
两人互骂不过两句,五个散修中有人发话了。
“喂,”他说:“你们两个打算聊到什么时候?”
白沙嫌恶地扫他一眼。
“我最讨厌这种男的了,”她侧过脸对许漪道:“你自己解决他们!”
“行行行,我解决我解决。”
“先打那个,那个最拽。”
“我知道,我也这么想。”
白沙和许漪旁若无人地叽叽咕咕,被晾在一旁的男人面子哪里挂得住,“噌”地拔出灵剑指向她们,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拔剑。
“你们运气好,这里不给杀人。”男人恶声恶气道。
“立刻把该交的东西交出来,不然——”
铮!!!
男人只觉出一阵狂风刮过,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阵断裂的脆响,一棵主干直径将近四米宽的大树轰然砸在他脚边,扬起一片泥尘。
“啊,不好意思。”
许漪单手提着长达一米六的巨型重剑,露在短褂外的整条臂膀都绷出起伏的肌肉,她用另一只手弹弹剑身上蹭的木屑,满是歉意地对男人道:“差点害死你了。”
男人:“……”
其余散修:“……”
他们不约而同捏紧了手里纤细的灵剑,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对方背上的庞然大物是什么——是剑鞘。
许漪迈前一步,黑黑的眼眸盯住一行散修。
“怎么样?要不要继续?”
男人阴毒的视线在许漪金灿灿的长生锁上转转。
手往腰间一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球状物体劈头盖脸砸向两人!
许漪下意识抬剑,旁边却突然插进一道男音:
“别动!”
许漪一愣,手里的剑顿了顿。
与此同时,一股炽热的火焰擦过她肩膀扑向了半空中——那火焰显然出自高阶符纸,几十个小球接触到它的瞬间便开始萎缩变形、发黑发焦,并散出丝丝缕缕异常难闻的气味。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他微微侧目,给了其余散修们一个眼神,许漪和白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一行人就已经退进周遭茂密的树林里,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想到那团火,不约而同转头。
邬星沚正站在十几米外,指间夹了张金灿灿的火焰符,清隽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手指一松,失效的火焰符便飘摇着落入草地。
“那些暗器里灌了药粉,只能烧。”他简短道。
两人恍然大悟。
邬星沚似乎并不想和两人多待,说完后抬步就要走。
“太感谢了兄弟!”
白沙冲他喊:“大家都是熟人,要不要一起?”
邬星沚步子一顿。
偏脸冷冷看向白沙。
“谁和你是熟人?”他语气不善道:“林白沙,我是看在墨兄的面子上才会帮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沙:“……啊?”
万止喊她什么?
邬星沚似是没注意到对方震惊而茫然的神情,往后迈了一步,又补充:“墨兄早在遇见你之前就认识我了,懂吗?”
白沙:“……啊???”
她还在风中凌乱,邬星沚已经转身走掉了。
倒是一旁的许漪发出灵魂质问:
“你原来姓林?亏我还把你当发小,你居然瞒我瞒了这么多年!”
白沙:“……”
她脸颊抽搐一下:“我哪里姓林!我分明姓白,我从小到大都姓白!”
“那他喊你林白沙?”
“……”
白沙捂脸。
半晌,生无可恋道:“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喊我林白沙……”
“我分明姓白!”
—————————
高诗倩抱着从吕武庆后院里偷来的西瓜溜溜哒哒逛到药田边,一脚扫开几块石头,好整以暇坐下。
邬星墨正在靠近药田边的地方研究一株长势喜人的灵药。
戴了铁质面具的男子蹲在灵药旁专心致志地观察着,脚边不知何时伏了两团毛茸茸的兔子,肩膀上也站了个小巧玲珑的松鼠,发顶里还有一只灰扑扑的麻雀。
高诗倩一掌劈开西瓜,埋头啃了一口,边嚼边看天上的太阳。
“算算时辰,入门试第一天该结束了。”她自顾自道:“也不晓得今年有没有人来。”
邬星墨捋灵药叶子的手一顿。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想到邬星沚,立马甩甩脑袋。
蹲在邬星墨发顶的芝麻糊此刻正扒拉一颗饱满的果实,猝不及防被甩,下意识扑扇起翅膀想要维持平衡,失去庇护的果实从它爪缝里滑落砸在泥地上,骨碌碌滚出一小段距离。
邬星墨一愣。
“……棉果?”他探身捡起果实,另一只手往发顶一摸揪下吱哇乱叫的麻雀:“这玩意可稀奇了,你哪来的???”
“俺的老奶,真是棉果?”
坐在药田边的高诗倩也伸长了脖子瞅。
“万师弟,你这灵宠深藏不露啊。”
麻雀生怕邬星墨没收,疯狂地在他手里挣扎。
“还给我还给我!是万止给我的,你不能拿走!”
“啥万止,”高诗倩敏锐捕捉到关键词:“万师弟,你亲属啊?”
“不是。”邬星墨立刻道。
又晃晃麻雀,逼问:“他怎么会给你棉果,你是不是替他干了什么?”
芝麻糊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依照邬星沚交代它的叫道:“我才不是那种卖主求荣的雀!这是我捞你出寒潭后万止给我的,你为什么要恶意揣测雀心!”
邬星墨捏捏麻雀。
“还真是你救的我?”他语气诧异。
“你生命垂危,禁制会变弱嘛!”芝麻糊编的绘声绘色:“我当时本来在储物戒里睡觉来着,感应到禁制能量不对劲后立刻就冲了出来,这颗棉果就是把你捞上去后万止给的。”
编着编着,还用鸟翅抹了抹不存在的鸟泪。
“而你、你竟怀疑我是靠卖主得的棉果!真是令鸟寒心,呜呜呜……”
邬星墨:“……”
他盯着声泪俱下的麻雀,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反倒是一旁的高诗倩听得津津有味,像在欣赏一部狗血肥皂剧。
“万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瞅瞅你家灵宠,都快哭成一滩泥巴了!赶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她严厉说。
“泥巴”:?
邬星墨:“……”
他思绪万千不知从何吐槽,最后把棉果往麻雀的鸟嘴里一塞,尽量诚恳道:
“还给你,泥巴。”
“泥巴”:“…………”
高诗倩非常满意:“对,这才对嘛。一家人就要相亲相——哎?!”
她被烫到似的弹跳起身,躲过一只自药田入口飙飞而来的木屐。
“高——诗——倩!”
远远地传来怒吼:“你又摸去我院里偷瓜了是不是?!”
邬星墨瞥一眼砸在几米开外的木屐,拨开“泥巴”心有余悸地摸摸脚边毛茸茸的兔子。
“师姐,你完了。”
他对高诗倩说,语气颇为怜悯。
“俺的老奶,他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高诗倩手忙脚乱擦掉嘴边沾的西瓜汁,一扭腰躲过另一只木屐。
留下一句“我找地方避避风头,万师弟回见”后,抱起剩下的瓜就朝自己屋狂奔而去。
“这个高诗倩!”
吕武庆光着脚抵达西瓜的被害现场,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面捡木屐一面骂骂咧咧:“真是一日都不干闲事!我迟早将她剁了八瓣种进地里……!”
一旁的邬星墨没忍住笑起来,刚要开口夸一句“吕主管威武”,就猛然瞥见一道正渐渐靠近药田的人影。
他下意识按住脚边的兔子。
吕武庆还在骂骂咧咧。
“……往日丢人显眼便也罢了,今日可是新来了位师弟!……”
很快,那人影停在了药田边。
一袭黑衣的男子垂眸看向药田里已经呆掉的人,眼底慢慢地、慢慢地显出一层极浅的笑意。
“师兄你好,我叫万止。”
“以后,便是你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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