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夜,长乐宫的庭院里洒满清辉,廊下悬挂的宫灯透出暖黄的光晕,将雕花栏杆的影子拉得悠长。沈静姝身着一袭月白色绣暗纹的宫装,正坐在窗前翻看医书,指尖划过书页上关于外伤调理的记载,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白日里太和殿的场景——自废后旧党被清除后,楚桓对她的宠爱愈发不加掩饰,今日早朝后,竟破格将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赏赐给她,珠光照亮半间暖阁,惹得宫中其他嫔妃艳羡不已。
“娘娘,夜深了,该歇息了。”挽月端着一碗温凉的莲子羹走进来,见她神色有些恍惚,轻声提醒道,“今日陛下赏赐的夜明珠,奴婢已经收妥放在妆奁最底层了,您放心。”
沈静姝回过神,接过莲子羹,浅浅喝了一口:“陛下今日的赏赐太过张扬,未必是好事。”她放下瓷碗,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上,“树大招风,后宫向来不缺觊觎与算计,如今旧党虽除,但暗处的眼睛,恐怕从未少过。”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沈静姝心中一凛,连忙起身整理衣袍,与挽月一同迎了出去。楚桓身着常服,面色带着几分酒意,笑容温和地扶住她的手臂:“静姝不必多礼,朕今日处理完朝政,特意过来看看你。”
他径直走进暖阁,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医书,笑道:“朕记得你自幼精通医术,如今身居贵妃之位,倒还没荒废了这门技艺。”说着,他拿起医书翻看了几页,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沈静姝留在书页上的批注,眼神愈发柔和,“这般聪慧通透,又体恤下人,难怪后宫上下都服你。”
沈静姝垂眸浅笑,语气谦卑:“陛下过誉了,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能得陛下信任,打理后宫事务,是臣妾的福气。”
楚桓放下医书,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酒后的灼热:“静姝,自从你入宫,朕的后宫才算真正安定下来。朕知道,之前委屈你了,被奸人所害,险些蒙受不白之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怜惜,“今夜,朕就在长乐宫歇息,好好补偿你。”
沈静姝的手猛地一僵,心中警铃大作。她与谢九渊之间,虽无明确的名分,却早已是彼此最信任的盟友,甚至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生出了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情愫。楚桓的这个要求,无疑是将她推向了两难的境地——违抗圣意,便是大逆不道;顺从则,不仅会辜负与谢九渊的默契,更可能让两人苦心经营的局面功亏一篑。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指尖微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而扶住楚桓的手臂,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与为难:“陛下,臣妾感念陛下的厚爱,只是……”她垂下眼睑,声音低了几分,“臣妾近日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陛下。而且,臣妾已经在佛前许下心愿,为陛下祈福三个月,期间需清心寡欲,方能显诚心。”
楚桓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显然有些不悦:“风寒?朕看你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祈福之事,不过是形式罢了,朕不在乎这些。”他步步紧逼,伸手想要揽住她的腰,“静姝,你是朕的贵妃,留在朕身边,是天经地义之事。”
沈静姝侧身避开,顺势跪倒在地,语气诚恳:“陛下,臣妾不敢欺瞒陛下!前日处理后宫琐事时,不慎淋了雨,虽无大碍,但太医叮嘱需静养。再者,为陛下祈福之事,臣妾不敢有半分敷衍,只想为陛下祈求龙体安康,为大楚祈求国泰民安。还请陛下成全臣妾的一片心意。”
挽月也连忙跪倒在地,附和道:“陛下,娘娘近日确实夜不能寐,常常咳嗽,奴婢可以作证!太医昨日还来复诊,特意嘱咐不可劳累,更不能沾染酒气。陛下万金之躯,若是被病气所染,那可就糟了!”
楚桓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眉头微蹙,酒意也醒了大半。他知道沈静姝向来懂事,不会无故拒绝自己,而且太医的话也不能不信。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既然你身子不适,又有心祈福,朕便不勉强你。”
他扶起沈静姝,目光中带着几分遗憾:“你好好休养,等身子好了,朕再来看你。”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沈静姝手中,“这是朕的贴身玉佩,你带着,可保平安。”
沈静姝接过玉佩,躬身行礼:“谢陛下体恤,臣妾定不负陛下厚望,早日康复,为陛下分忧。”
楚桓又叮嘱了几句静养的事宜,才带着宫人离开了长乐宫。看着皇帝的仪仗消失在夜色中,沈静姝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早已惊出一层冷汗。
“娘娘,您没事吧?”挽月连忙扶着她坐下,递上一杯热茶,“刚才可真是惊险,奴婢都快吓死了。”
沈静姝喝了口热茶,指尖仍有些发凉:“幸好陛下还念着几分情分,没有太过为难。”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神复杂,“但今日之事,恐怕只是个开始。陛下对我的宠爱越来越深,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更多。”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用这样的理由推脱,必须想个长久之策。而此刻,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谢九渊。她不知道,当他得知皇帝的意图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与此同时,东厂的暗阁中,谢九渊正对着一盏孤灯处理公务。桌上堆满了各地的密报,他指尖快速翻阅着,神色平静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扰乱他的心神。
“督主,”秦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神色有些凝重,“方才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今晚去了长乐宫,似乎……有意留宿。”
谢九渊翻密报的手猛地一顿,墨色的眸子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抬眸看向秦风,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入夜色:“消息属实?”
“属实。”秦风点头道,“是长乐宫的小太监悄悄报来的,说陛下握住了沈贵妃的手,明确说了要在长乐宫歇息。不过沈贵妃以身体不适、为陛下祈福为由,婉言拒绝了,陛下已经离开了。”
谢九渊的指尖微微泛白,握着密报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纸张捏碎。他一直知道,楚桓对沈静姝的宠爱是把双刃剑,既能护她周全,也可能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今日皇帝的举动,无疑是在试探她的底线,也是在挑战他的容忍度。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静姝在太和殿上从容不迫的模样,浮现出她在密道中与自己商议对策时的眼神,浮现出她得知真相后如释重负的笑容。不知从何时起,这个聪慧、坚韧、冷静的女子,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他可以容忍她与皇帝虚与委蛇,却无法接受她真的留在皇帝身边。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谢九渊自己都感到陌生。他一向以冷静自持着称,无论是面对刀光剑影,还是朝堂争斗,都能泰然处之。可此刻,仅仅是想到沈静姝可能会被迫侍寝,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督主,您没事吧?”秦风见他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九渊睁开眼睛,眸中的惊涛骇浪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备车。”他站起身,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即刻去宫门外等候。”
秦风一愣:“督主,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您要去哪里?”
“入宫。”谢九渊的语气不容置疑,“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处理。”
他不能让沈静姝再陷入这样的困境。皇帝今日被拒绝,明日、后日,未必会善罢甘休。他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哪怕是打破自己多年来的原则,哪怕是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
夜色深沉,东厂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东厂大门,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内的谢九渊,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着一场“突发”的朝务,一场足以让楚桓暂时放下儿女情长,不得不连夜处理的紧急事务。
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极险,但为了沈静姝,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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