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无始无终、无光无暗的混沌。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物质,甚至不属于空间的范畴,而是万物未生之前的虚无状态。
徐听身处这片混沌之中,心中却波澜不惊,仿佛早已见惯。
徐听的目光停留在横亘于前的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壁障上。
说是金色,却并不准确。它并非世俗黄金的璀璨,也非阳光的炽烈,实在难以形容。那面墙,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
这金色的墙壁占据了徐听意识所能感知的全部。向上,望不到顶,向下,探不到底,左右延展,更是无边无际,隔绝了视野,也隔绝了想象。它本身,就是这混沌虚无中唯一的存在,也是唯一的界限。
这样的梦,自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便如跗骨之蛆般夜夜纠缠,从无一晚缺席。
二十年如一日。徐听夜夜观察,试图理解这金色墙壁,也发现了一些奇特之处。
那金色的壁面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无尽的纹理。它们纵横交错,那些沟壑如同星辰符文般复杂玄奥。
而这墙壁虽看不到边际,却能隐约看出弧度。
一个极其微弱,却绝对存在的弧度。
二十年来,徐听也忘了是哪一刻,他出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这不是墙壁。
这是某个难以想象的、庞大到超乎一切逻辑的存在的一部分。
一个脚趾。
每次想到这里,徐听总感到毛骨悚然。他每晚面对的,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墙壁,而自己不过是这混沌中漂浮的一粒微尘。他所看到的所谓无边无际,不过是这巨神躯体上微不足道的一隅。
就像一只试图理解星辰大小的蝼蚁,最终只会在那超越认知的宏大面前,感受到彻底的虚无。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了,天天见你。结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有点太可笑了吧。”
徐听想到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东西,至今仍有几分不真切的虚无感,恍惚中,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世界。
那一切太久了,久的像是一场梦。
...
地球。
穿着厚厚棉服的徐听看着眼前巍峨的山势怔怔出神。
“干嘛呢,上山了!”
徐听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甩开自己几十米远的几人,小跑追上。
沿着石阶拾级而上,高耸入云的山峰和绵延起伏的群山,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自然的伟大和浩渺。冬日雪山,少了夏日的繁茂,却多了几分宁静与庄重。
再往上走,雪多了起来,徐听转头看去,白雪皑皑的山峰和云海缥缈的山谷,仿佛是一幅黑白二色的水墨画。徐听眨了眨眼,再睁眼时,已有一片雪花出现在视线中。
眨眼之间,大雪漫天。徐听正啧啧称奇,回过头来却发现同行的朋友却不见了踪影。
徐听随口骂了一句,正准备找个地方暂避风雪,却发现这山上除了雪,一切都消失了。
徐听一时搞不清状况,只好踏着白雪继续往上走,他四处张望,却哪里也看不到有人的踪迹。
云海更加翻腾汹涌,徐听向远处定睛一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云海之间。
好像……是一艘小舟?
徐听咽了口唾沫,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死死盯着那好像小舟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自己面前,徐听还是感到如梦似幻。
一叶极其简陋的扁舟静静泊在云海。舟上立着一位白衣老者。
老者身形清癯,手中握着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细长竹篙,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浩渺烟波乃至与这片天地都融为了一体。竟诡异地和谐到了极致。
徐听吓了一跳,脸上闪过各种表情,颤颤巍巍地说道:“神……神仙?”
老者看向徐听,带着和蔼的笑意:
“小友,可要渡河?”
声音苍老而温和,如山涧清泉,又似古刹晨钟。
徐听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渡……渡哪儿?渡这云海?渡去哪里?”
徐听看着眼前浮在云海之上的小舟和老者,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真不是幻觉?”徐听看了看脚下的千级石阶,这要是幻觉,掉下去怕不是得尸骨无存?
徐听自认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眼前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看着徐听,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笑意,“此海非海,乃界河之隙,混沌之津。要渡去的……”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道韵,“自然是彼岸。”
老者口中这些字,徐听都懂,可组合到一起徐听却又不理解了。
“神……神仙,彼岸……又是哪?”徐听斗胆说道。
他并未回答,只是那根竹竿再次轻点舟身。
小舟与云海接触的地方,荡漾开更加繁复玄奥的符文光晕,仿佛这叶小舟本身,便是一件横渡虚无的无上道器。
“小友,上来吧,老朽只是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又是哪儿?”
老者还是没有回答,一挥手臂,徐听便已落在小舟之上。徐听看向下面的云海,吓得腿一软,一阵呕吐感涌了上来,不过怕仙人迁怒,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云海缥缈翻涌,气势磅礴,推动着小舟缓缓移动。老者盘坐舟头,两指并起,向天空一点,一道金光破云而出,映照在云海之上,汇聚于小舟前方,形成了一条金色的云路。
翻腾如龙的云海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小舟顺着那条金色云路直冲云霄,势不可挡。
山川苍茫、云雾缥缈,仿若一幅黑白二色交织的水墨画,那条金色云路突兀的出现在其中,宛如一条通天长路。
徐听被吓得丝毫不敢动弹,龟缩在舟尾,望着老者的背影。
“老朽这船稳当得狠,小友大可放心。”老者微微侧首,声音温润如故,带着些高深莫测的意味,“缘起缘灭,自有定数。”
“小友。你的归途,当由此始。”
话音刚落,徐听只感到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在梦中的无尽混沌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面金色墙壁。
那时他没想到,这样的景象在此后二十年,将会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
当徐听再睁眼时,便成了万剑山庄刚刚出生的三少庄主。
那老头儿说要渡河,也没说是忘川河啊!莫名其妙就跟着他投胎转世了。
徐听回过思绪,看向面前那道金色墙壁,看来今天,这鬼东西还是不会有什么变化。
不过杨衡跟剑七,都因为自己前世背的那句“道心是心非心”瞬间破境,恐怕不是什么巧合。难道这个世界与那边有着什么奇怪的联系?
徐听百思不得其解。
天光拂晓,剑狱试炼第八日。
归剑山上,徐听住处,梦醒的徐听从榻上坐起。
徐听俊美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白日里的纨绔与算计,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埋在灵魂深处的悸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种熟悉的实质感让他如释重负。在那混沌的梦境里,在那道金色墙壁前,他甚至不敢确信自己的存在,只感到自己脆弱得连尘埃都不如。
徐听起身,穿好衣衫,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剑狱试炼,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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