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的锁芯发出轻响，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维恩的手还按在门板上，指尖感受到一阵细微震动，像是某种机关被唤醒。他没有迟疑，用肩膀抵住门缝用力一推。锈蚀的铰链崩开，黑雾从缝隙中涌出，贴着地面蔓延，碰到他的靴底时发出滋滋声响。
塞琳娜立刻挡在他身侧，呼吸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东西在拉扯她的意识，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正往脑子里钻。维恩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他抬起左手，将“暮影”刺入掌心，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黑暗中的幻象退去了一些，但他仍看见自己站在废墟中央，脚下躺着一个身影，银白色的长发沾了血。
他甩了甩头，把那画面赶走。
两人迈步进入地窟。通道尽头豁然开阔，一座圆形祭坛矗立在中央，地面由黑色石砖拼成复杂的符文阵列，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光。十卷残典悬浮在半空，围绕祭坛缓缓旋转，每一页都浮现出流动的文字，彼此连接成环。那些字不是任何已知语言，却让维恩胸口的命石剧烈震颤起来。
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黑袍裹着全身，只露出半张脸。腐烂的皮肤不断蠕动，一只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们。他手里握着一根人骨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灰白色的眼球。看到维恩出现，他嘴角缓缓拉开，声音温和得像在迎接老友：“终于来了，我的容器。”
维恩没有回答。他右手紧握“晨曦”，左手攥住“暮影”的刀柄，指节泛白。右眼已经看不见东西，左眼还能捕捉到微弱的光影。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明白对方等了多久。从灰烬镇逃亡的第一天起，这个影子就一直追着他。
“你不是第一个双生灵枢者。”黑袍抬起法杖，指向维恩胸口，“但你是唯一活到今天的。其他人都在觉醒当天就疯了，或者被自己体内的力量撕碎。而你……撑过了七年。”
维恩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符文亮了一下。黑雾缠上他的小腿，皮肤传来灼烧感。他没停下。
“我不是你的容器。”他说。
黑袍笑了。笑声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愉悦。“你以为你能选择吗？你每一次使用光明与暗黑之力，都在唤醒它。你穿越世界时的坠落，你觉醒那天的火焰，你杀死第一个影裔时的沉默——这些都不是偶然。你是被选中的，维恩·克雷德。你的灵魂天生就属于这里。”
话音落下，十卷残典同时翻页。符文光环骤然增强，祭坛中心裂开一道口子，漆黑的触须从地下钻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维恩猛地挥动双匕首，交叉斩下。光明与暗黑之力交织成刃，轰击在触须根部，炸开一团黑浆。
可更多的触须破土而出，朝他卷来。
他向侧面翻滚，肩上的旧伤撕裂，鲜血顺着袖口流下。塞琳娜冲上前，试图用短剑格挡一条袭向维恩脖颈的触须。剑刃砍进肉质般的组织，却被反向缠住手腕。她闷哼一声，强行发动空间波动，才挣脱束缚。
维恩站起身，将命石碎片的力量导入两柄匕首。刀身开始发光，一明一暗交替闪烁。他双手交错，划出十字轨迹，释放出“光暗龙卷”。风暴席卷整个祭坛，逼退了逼近的触须。黑袍站在高台边缘，纹丝不动，任由能量波扫过他的身体，仿佛那只是微风拂面。
“没用的。”他说，“你越反抗，它就越强。你体内有两种力量，它们本该互相吞噬，归于虚无。可你硬生生把它们压在一起，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容器。现在，是时候让它们回归原点了。”
维恩怒吼一声，跃上祭坛台阶，直扑黑袍。刀锋逼近咽喉的瞬间，黑袍的身影突然化作血雾，飘散到十步之外重新凝聚。残典的光环随之暴涨，祭坛震动，更多触须从地底涌出。
维恩落地踉跄，膝盖重重磕在石砖上。他抬头看向高台，左眼仅存的光感正在消退。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塞琳娜！”他大喊。
她回头看他，脸上沾了血迹。
“跑！去集齐所有命石！”他一边说，一边将体内剩余魔力全部引爆。命石碎片剧烈共振，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扩散，打断了残典之间的能量链接。悬浮的书页晃动几下，有一本甚至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黑袍的脸色变了。他举起法杖，准备施法，却被维恩抢先一步掷出“暮影”。匕首穿透他的肩膀，钉入背后的石柱。黑袍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
维恩单膝跪地，双匕首插进地面支撑身体。他的呼吸越来越慢，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玻璃渣。左眼只剩下一点微光，右眼彻底失去了知觉。但他仍死死盯着黑袍。
“你想让我成为工具……”他喘着气，“那就看看，一个疯子能撕碎多少神谕。”
塞琳娜站在通道入口，手紧紧握着短剑和那半块徽记。她知道不能留，也知道这是维恩给她的唯一机会。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奔入黑暗。
祭坛上的光暗余焰还在燃烧，环绕着维恩的身体。黑袍拔出肩上的匕首，冷冷注视着他。触须再次缓缓逼近，其中一条缠上了维恩的脚踝。
维恩没有挣扎。
他的手指抠进石缝，指甲崩裂，血混着灰尘滴落在符文上。那些文字开始变红，像是被唤醒了什么古老的东西。黑袍皱眉，低头看向地面。
维恩抬起头，嘴角流出一道血线。他用尽力气说：“你说我早就成了容器……可你忘了问，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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