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菅原孝支猛地从长凳上跳了起来，拳头用力挥舞。
“影山你这家伙……！”田中龙之介冲上去，一把搂住影山的脖子，兴奋地摇晃着。
影山飞雄被他晃得一个趔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心依旧残留着刚才触球时的、那种奇妙而精准的感觉。这种对力量和时机的极致掌控。这种得分方式带来的满足感，与怪人快攻的酣畅淋漓截然不同。
日向翔阳从网前落地，他刚才的起跳和呐喊耗尽了全力，此刻正大口喘着气。他看着计分板上跳动的数字“18”。
“刚才那个，太帅了！”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球网对面，音驹的气氛则完全相反。
黑尾铁朗缓缓落地，扭头看了一眼脚边那颗静静躺着的排球，脸上那种玩味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着错愕与恼火的复杂神情。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搭档。
孤爪研磨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那紧紧攥住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喂，研磨。”黑尾铁朗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被摆了一道啊。”
孤爪研磨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猫眼，此刻锐利得像要刺穿空气。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影山身上，而是越过了整个球场，牢牢地锁定了那个刚刚放下战术板、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少年——北川圭。
他看懂了。
刚才那个惊艳全场的二次进攻，并非影山飞雄的灵光一闪。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自己的骗局。
从暂停时起，一个无形的剧本就已经写好。乌野全员，包括那个最单纯的10号小不点，都成了演员。他们用自己最真实的“习惯”，上演了一出最逼真的戏码，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成功引入圈套的观众。
那个叫北川圭的，才是真正的执笔者。
孤爪研磨的喉咙里，逸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听不见的“呵”。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被激起了斗志的信号。
“有意思。”他轻声说。
球场边，猫又教练摸着下巴，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他看了一眼同样面露惊色的乌养系心，笑呵呵地说道：“看来，你们乌野不只捡到了几个好苗子，还藏了个厉害的小军师啊。”
乌养系心没有接话，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北川圭提出那个大胆到近乎荒唐的战术时，他内心其实是存疑的。让一群高中生在局点这种高压时刻去“表演”，这需要何等的心理素质和执行力？
但他们做到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默默进行着基础训练的少年。他看向北川圭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待一个有潜力的普通部员，而是看待一块足以改变战局的战略级瑰宝。
“哔——！”
裁判示意比赛继续。
现在，轮到乌野发球。发球者，影山飞雄。
18：23。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影山走到发球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那次成功的智取，仿佛打通了他思维里的某个闭塞之处。他不再感到那张无形大网的束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他将球高高抛起，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弓，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右臂之上。
“砰！”
排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啸着越过球网，直奔音驹的后场而去。
“我来！”
夜久卫辅的反应极快，一个鱼跃，身体在半空中伸展到极限，手臂精准地迎上了排球。
“啪！”
球被成功垫起，但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夜久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球高高飞起，却偏离了二传的理想位置，飞向了靠近边线的地方。
对音驹来说，这是一次算不上完美的一传。
孤爪研磨迅速移动到位，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乌野的防线，还会像之前那样，被自己的习惯所束缚吗？
不，不会了。
刚才那一球，已经像一块石头，砸碎了名为“习惯”的镜面。镜子后面的东西，已经变得不可预测。
必须重新建立节奏。
研磨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将球托给了最稳妥的选择——他们的主攻手，山本猛虎。
这是一个标准的四号位强攻。
“拦住他！”泽村大地大吼一声，与月岛萤一同起跳。
山本猛虎怒吼着，手臂重重挥下，将球砸向了拦网手中间的缝隙。
但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两人身后闪电般地窜出。
是西谷夕！
他预判到了山本的扣球线路，几乎是贴着拦网队员的后背，将手臂伸了过去。
“砰！”
球砸在西谷的手臂上，高高弹起。
完美的A-pass！球稳稳地飞向了影山。
“机会球！”乌野的队员们齐声高喊。
音驹的防线迅速回防布阵，黑尾铁朗的目光紧紧盯着影山和日向。他不敢再轻易根据习惯进行预判，只能采取最保险的盯人策略。
然而那场“表演”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乌鸦需要做的，就是重新亮出自己最锋利的獠牙。
他的身体向后微仰，将球托向了后排。
“旭前辈！”
东峰旭早已助跑到位，他踏着沉重的步伐，高高跃起，整个身体在空中舒展开，如同乌野真正的王牌，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
“噢噢噢噢！”
排球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
黑尾铁朗和犬冈走仓促起跳，但已经慢了半拍。
“轰！”
排球像一颗炮弹，从两人拦网的侧面穿过，重重地砸在了音驹的场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啪嗒！”
19：23。
“好——！”
全场的乌野支持者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孤爪研磨看着那个从地上弹起的排球，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精心编织的狩猎场，那张让乌野这群猛禽处处受制的网，在短短两分之内，被撕得粉碎。
对方不仅破解了他的战术，还顺势夺走了比赛的节奏。
但他只是沉默地弯腰，捡起了球，抛给了准备发球的队友。
发球权，依旧在乌野手中。
影山飞雄再次站在发球区，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焦躁，只剩下属于王者的冷静与专注。
他再次抛起球。
这一次，不是暴力跳发，而是一个缓慢的跳飘球。
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S型弧线，飘忽不定地飞向音驹的场地。
然而，就在球即将下坠的瞬间，夜久卫辅的身体如鬼魅般横移一步，手臂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向上迎去。他没有硬接，而是用手腕轻轻一带。
“啪。”
排球温顺地、缓慢地，飞向了孤爪研磨的头顶。
又是一个完美的一传。
乌野的队员们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左边！”“不，是中间！”“小心后排！”
场上的喊声此起彼伏，刚才被打破的“习惯”枷锁，让他们的防守失去了统一的重心，每个人的判断都出现了分歧。
孤爪研磨抬着头，看着那颗缓缓下落的球，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乌野场内一瞬间的混乱。
他甚至没有起跳，只是原地站着，双手在胸前轻轻一推。
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没有预备动作的背传。
排球划过一道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轨迹，飞向了右侧二号位。
那里，音驹的副攻手，犬冈走，早已像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冲至网前。
“什么？！”
乌野的前排拦网完全被晃开，泽村大地拼命地向右侧扑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犬冈走高高跃起，一记干净利落的快攻，将球狠狠地钉在了乌野的地板上。
19：24。
球权转换，音驹发球。
发球的是黑尾铁朗。他转动着手里的排球，脸上又挂起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玩味的笑容，目光在乌野的场地上来回扫视。
“哔——！”
他将球抛起，一记角度刁钻的发球，直奔泽村和东峰之间的结合部而去。
“我来！”
泽村大地滑步上前，但球在空中有一个微小的下沉，擦着他的手臂，向后飞去。
一传被破坏了！
西谷夕飞身补位，将球勉强救起，但球已经无法送到影山手里。
这是一次被迫组织的进攻。
影山看着那道并不完美的传球弧线，没有时间犹豫，他后退两步，将球留给了左翼的田中。
“看我的！”田中怒吼着，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这一击上。
然而，音驹的拦网，早已等在了那里。
黑尾铁朗和山本猛虎形成的双人拦网，如同两扇门板，精准地封堵住了田中的所有直线线路。
“轰！”
排球重重地砸在了黑尾铁朗的手臂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了乌野的场地。
“啪！”
19：25。
“哔哔——！”
比赛结束的哨声，尖锐地响起，乌野0：2惨败音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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