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卫健委的会议室里，深红色的长桌映照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沈清澜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精心准备的“银龄计划”方案书。她对面的五位评审专家正在翻阅材料，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沈博士的方案很有创新性。”坐在主位的陈司长推了推眼镜，“特别是在适老化智能设备这一块，思路很新颖。”
沈清澜微微颔首，等待着他的下文。
“不过......”陈司长与旁边的几位专家交换了眼神，“这个项目涉及的面太广了。医疗器械审批、社区医疗体系对接、医保支付渠道......这些都是需要跨部门协调的。”
坐在陈司长右侧的李主任接过话头：“而且，目前我们重点推进的是‘智慧养老示范区’建设。沈博士的方案虽然好，但与现有工作重点的契合度不够高。”
沈清澜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专家。她认得其中两位——都是曾在学术会议上对她赞誉有加的学者。但此刻，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谨慎。
“我理解各位的顾虑。”沈清澜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不过，‘银龄计划’恰恰可以与‘智慧养老示范区’形成互补。我们专注于技术解决方案的研发和验证，正好能为示范区建设提供支撑。”
她调出一组数据：“根据我们的测算，如果采用这套系统，社区老年人的急诊就诊率可以降低15%以上，慢性病管理效率提升30%。”
专家们低头记录着，但没有人接话。
会议室角落的座钟滴答作响，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沈清澜注意到，陈司长第三次瞥向了墙上的时钟。
“这样吧，”陈司长合上手中的方案书，“沈博士的方案我们先收下，在下一阶段的规划中会重点考虑。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
标准的官方辞令，温和却不容置疑。
其他专家纷纷起身，与沈清澜握手道别。陈司长走在最后，在门口停下脚步：“沈博士，您的科研能力我们都很认可。不过，政策推进需要循序渐进，希望您能理解。”
沈清澜独自留在会议室里，收拾着桌上的材料。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了看她，又振翅飞走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助理发来的消息：“沈博士，刚收到会议通知，下周的专家论证会临时取消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她开始推动“银龄计划”，类似的“临时取消”、“后续研究”、“重点考虑”已经成了常态。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晏发来的短信：“沈博士，不知是否方便通个电话？关于‘银龄计划’，有些想法想与您探讨。”
沈清澜看着那条短信，手指在回复键上停顿片刻，最终只是锁上了屏幕。
她将方案书整齐地收进公文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庄重却沉闷的会议室。红木长桌光可鉴人，皮质座椅排列整齐，一切都规范得令人窒息。
在这里，创新需要层层审批，热情需要耐心等待，而时间，总是在“后续研究”中悄然流逝。
但有些事不能等。
爷爷的记忆在一点点流逝，
楼下散步的老人在一天天老去，
而理想的窗口期，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她拎起公文包，推开厚重的会议室大门。
走廊很长，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前方还有无数场这样的会议在等待，
但只要方向正确，
哪怕步伐再慢，
也终将抵达想要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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