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的清晨，在圣迭戈正是深夜。沈清澜在实验室的休息室里和衣小憩，被一阵急促的视频通话请求惊醒。屏幕上是国际老年健康基金会理事长莫里斯严肃的面容。
“沈博士，”莫里斯没有寒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理事会经过紧急磋商，决定终止对‘银龄计划’的资金支持。”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残存的睡意彻底击碎。沈清澜坐直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我能知道原因吗？”
莫里斯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文件展示在摄像头前：“这是德勤出具的风险评估报告。结论是，在可预见的未来，项目实现自我造血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五。”
冰冷的数字，残酷的结论。沈清澜看着那份装帧精美的报告，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同样是这位理事长，在项目启动仪式上热情洋溢的致辞：“这是一个注定要改变亿万老年人生活的伟大尝试。”
改变来得太快，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倒春寒。
“我们很欣赏您的理想主义，沈博士。”莫里斯的语气带着公式化的遗憾，“但基金会必须对捐款人负责。持续投入一个看不到回报的项目，不符合我们的运营原则。”
“那些正在使用设备的老人呢？”她的声音很轻，“试点社区的数据显示，急诊呼叫率下降了20%......”
“我们看到了数据，很出色。”莫里斯打断她，“但慈善不是无底洞。基金会每年要评估上百个项目，必须有所取舍。”
视频通话结束后，实验室重归死寂。沈清澜独自坐在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她打开项目账户，看着那个不断缩减的数字，第一次感到无力。
这不是周慕深的五十万，不是供应链的两百八十万，而是项目赖以生存的命脉。基金会的退出，意味着下个季度开始，所有的运营费用都将无处着落。
清晨六点，她召集了核心团队。当消息宣布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财务总监珍妮特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就是说，”运营总监艰难地开口，“我们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
沈清澜点头。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晨曦透过百叶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条纹。
“也许......”珍妮特欲言又止，“也许我们可以接受苏氏的条件？”
这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团队成员们交换着眼神，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接受苏氏的投资，意味着项目要转向高端市场。”研发主管反驳道，“那我们之前在普通社区做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但至少项目能活下来！”珍妮特提高声音，“活着才有希望改变，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争论在继续，沈清澜却一言不发。她看着这些追随她多年的伙伴，看着他们眼中的挣扎与不甘，忽然想起试点社区那些老人期待的眼神。
“够了。”她轻声说，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不会接受苏氏的投资。”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银龄计划’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为了服务最需要帮助的普通人。如果为了生存而背离初衷，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有人低下头，有人红了眼眶。
“给大家一天时间考虑。”她站起身，“愿意留下的，我感激不尽。想要离开的，我会安排好遣散费。”
走出会议室时，朝阳正好跃出海平面，将整个太平洋染成金色。她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听说你遇到麻烦了。也许我们可以谈谈。——陆寒霆”
她没有回复，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艾伦，”她说，“是时候启动b计划了。”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你确定吗？这意味着你要赌上全部。”
“当所有的门都关闭时，”她望着窗外灿烂的朝阳，“我们只能自己打开一扇窗。”
哪怕窗外是万丈深渊，
也要比困死在原地强。
这是背水一战，
也是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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