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艺术家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即将被一股完全无法理解、也完全无法抗衡的、更为崇高的「美」所彻底覆盖、彻底净化的……终极恐惧。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所有的计谋,所有的恶意,在那份纯粹到足以重塑概念的「爱」面前,都显得如此的幼稚、可笑、不堪一击。
无限那只缠绕着「守护之光」的手,如同一把永不松动的铁钳,将他和那枚被污染的核心,死死地锁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自己注入核心的黑暗力量,正在被那股温柔却霸道的光,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中和、排斥、驱逐。
再这样下去,他不仅会失去对这枚「最终枷锁」的控制,他自身,也将被这股力量顺藤摸瓜,直接从概念层面上彻底净化!
「不……不……我的艺术……我的作品……」渊的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如同梦呓般的呢喃。他那张一直挂着优雅笑容的脸,第一次,因为极度的不甘与疯狂,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穷尽一生所追求的、最极致的「绝望美学」,竟会以这样一种……被「温柔」所彻底否定的方式,迎来终结!
「如果……我无法完成它……」渊的眼中,燃起了最後的、玉石俱焚般的、癫狂的火焰,「那就让它……永远都不要完成!!!!」
在无限彻底净化核心的前一刻,渊做出了最後的、也是最为恶毒的还击!
他放弃了所有对抗,将自己体内仅存的所有力量,凝聚成一点,不是攻向无限,也不是试图夺回核心,而是……引爆了被他禁锢在半空中、罗小黑那具早已被他彻底改造过的、属於「烬」的身体!
他要用罗小黑的「现在」,去毁掉罗小黑的「过去」!
他要在自己彻底败亡的前一刻,将这场戏剧的「舞台」,彻底炸毁!
然而,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玉石俱焚般的自爆,无限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彷佛,这一切,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那只空着的左手,只是轻轻地、向上抬起,对着那具即将爆炸的、罗小黑的身体,张开了五指。
然後,吐出了两个字。
「——时间,停止。」
嗡。
整个世界,除了他和渊,以及被隔绝在外的执行者们,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彻底地、完全地,静止了。
飘落的雪花,停在了半空。
呼啸的狂风,凝固成了无形的墙壁。
而那具正要爆开、释放出无尽黑暗力量的、罗小黑的身体,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所有的能量流动,都在瞬间,归於永恒的「静止」。
渊脸上那癫狂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像一个凡人,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神只的奇蹟。
「结束了。」
无限的声音,平淡得如同在为这场闹剧,划上最後的句点。
他那只抓着核心的右手,光芒猛然大盛!那股由「爱」所构成的守护之力,不再温柔,不再隔绝,而是化作了最为霸道、最为炽热的火焰,将渊注入核心的所有黑暗力量,连同渊与核心之间的最後一丝联系,在一瞬间,彻底地、残忍地……焚烧殆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渊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他的「存在」,正在被无限的力量,从最根源处,强行抹除!
他看着自己那由黑暗构成的身体,正在无限的光芒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阴影般,迅速地、不可逆转地消散。
在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後的力气,对着那个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的、神只般的男人,问出了最後的、也是他唯一无法理解的问题:
「为……为什麽……」
「你明明……已经……心死……」
无限,终於,给了他最後的回应。
「因为他。」无限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被时间所静止的、遍体鳞伤的少年。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柔的暖意。
「只要他还存在於这个世界,哪怕只剩下一丝尘埃……」
「我的心,便会……」
「……为他,永燃。」
话音落下。
渊,这个玩弄了所有人命运的、自诩为艺术家的恶魔,便在无限那纯粹而温柔的光芒中,彻底地、完全地,烟消云散。
连一丝……曾经存在过的证明,都未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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