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的世界,正在崩塌。
那个项圈,如同一个钥匙,开启了他所有关於屈辱与痛苦的记忆。他感觉到自己的伪装正在寸寸碎裂,那个在噩梦中被彻底玩坏的「烬」,即将从他灵魂的深处,破体而出。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渊那冰冷的、充满了探究与残酷的审视的准备。
然而,渊接下来的反应,却像一记重鎚,狠狠地,砸在了他早已混乱不堪的认知上。
渊脸上那玩味的、如同猎人般的笑容,在看到罗小黑脸色惨白、浑身剧颤的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困惑。
他锐利的目光,在那个铂金颈环和罗小黑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像是在试图理解某个超出他计算范围的公式。
他那颗运转了亿万年的大脑,第一次,产生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念头: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渊,这个视玩弄人心为艺术的恶魔,在他人生中第一场笨拙的「友谊游戏」里,因为对方一个剧烈的负面反馈,下意识地,将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他搞砸了。 他把这个……有趣的、独一无二的「朋友」,给吓坏了。 游戏,好像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这个认知,让渊,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慌乱」的情绪。
他不再去思考什麽「悦耳的灵魂之声」,也忘掉了探究对方秘密的乐趣。他现在,只想……补救。
「……你不喜欢这个?」渊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从容不迫的优雅,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笨拙的试探。
他向前一步,本能地想伸出手,去触碰罗小黑,但看到对方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姿态,他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
他,这个连神佛都敢玩弄於股掌之间的恶魔,此刻,竟像一个……第一次约会,却说错了话,惹哭了对方,而变得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抱歉。」渊,竟然,说出了道歉的话。「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冰冷的、纯粹的东西。」
他说着,甚至还回头,用一种混合着不解与嫌弃的眼神,瞪了一眼那个颈环,彷佛在说:都是你的错。
然後,他转过头,用一种,他从神话时代的典籍中,学来的、自认为最能安抚人心的、温柔的语气,对着罗小黑说: 「没关系,我们不看了。」
「我……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罗小黑:「……」
他,彻底地,宕机了。
他眼前的这个……手足无措的、甚至有些委屈的、小心翼翼地试图来「关心」他的渊……
到底是谁?
这比那个残酷的、玩弄人心的恶魔,要让他感到……恐怖一万倍!
因为,他完全,看不懂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荒诞的「温柔」,像一场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将罗小黑那颗本已认清了所有道路的心,彻底地,笼罩了起来。
渊看着罗小黑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似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用一股极其轻柔的、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力量,裹住了罗小黑的身体,然後,像是在逃离什麽灾难现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家珠宝店。
只留下店里,那个一脸莫名其妙的店员,和那个……依旧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铂金颈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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