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进程氏医馆的院落,牧尘的生活已有了固定的节奏。
上午跟着程大夫学习《千字文》和《算术》,下午辨识药材、背诵《汤头歌诀》。
程大夫发现这孩子认字快、记性也好,寻常蒙童要学三五日的功课,他一天就能掌握。
这日晚饭后,牧尘照例在窗前温书。月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洒在桌案上。他忽然想起手札中记载的“月华淬炼”之法,心头微动,便取出贴身收藏的星辉石,小心翼翼地将其置于一片清亮的月光下。
按照法门指引,他闭目凝神,尝试与石头建立联系。
起初并无异样,但当他心神渐渐沉静,便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中的星辉石散发出一股温润的凉意。这凉意如涓涓细流,顺着他的掌心劳宫穴缓缓流入体内,在稚嫩的经脉间悠然流转。
不知不觉间,他的灵识仿佛挣脱了躯壳的束缚,开始向四周延伸——
先是听见远处夜市上模糊的叫卖声,那该是镇东头的夜市,离医馆隔着两条街。接着,他竟能“听”见墙角泥土里虫蚁爬行的窸窣声,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哪只是蚯蚓在缓慢地松土,哪只是甲虫在急切地觅食。
更奇妙的是,当他的灵识无意间拂过院中那株老梅树时,一股历经风霜的坚韧与宁静缓缓流入心间;触到墙角石缝里新生的小草,则感受到一股毫无杂质的、蓬勃的生机。这些草木的“情绪”纯净而简单,让他觉得新奇又温暖。
牧尘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体验中,心神不自觉地继续向外漫游。然而,就在他的灵识无意识地向下探索,触及医馆下方的地基时,仿佛突然触碰到了一块万古不化的寒冰!
一股微弱却极其尖锐的绝望哭声,猛地刺入他的心神! 那声音细细小小,像是从极深的地底传来,带着被长久禁锢的悲伤与无助,充满了求而不得的怨愤。
牧尘心中大惊,想要立刻收回感知,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整个人被这股冰冷而绝望的情绪紧紧包裹,动弹不得。
他周身的萤光开始明灭不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那地底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冰冷的丝线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好!”
恰在此时,程大夫推门而入。他本是来查看牧尘的功课,却见孩子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周身灵气紊乱不堪。
老人脸色剧变,一个箭步上前,手法如电,从袖中取出三根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牧尘的百会、神庭、印堂三穴!
牧尘浑身一颤,仿佛从一场噩梦中被强行拉回,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涣散而迷茫地看着程大夫:“程爷爷,我……”
话未说完,他只觉天旋地转,浑身虚脱,软软地向前倒去。程大夫急忙上前将他扶住,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孩子,你感知到了什么?”程大夫轻声问道,手指已搭在牧尘的腕脉上,眉头紧锁。
“一个……一个很伤心的哭声……”牧尘气若游丝,“从很深很深的地底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被关住了,很绝望,很冷……”
程大夫闻言,面色愈发凝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决绝。
他没想到牧尘的灵识竟如此敏锐,初次共鸣便能穿透尘世喧嚣,触及那被镇压的隐秘。这镇上车马喧嚣,人声鼎沸,红尘浊气与地底阴怨交织,对一个初开灵窍的孩子来说,太过凶险。
“此地红尘气息太重,浊气阴怨交织,于你修行百害而无一利。”程大夫轻抚着牧尘的额头,语气斩钉截铁,“明日我们就回村里去。唯有月华神木下的纯净气息,才能护着你循序渐进,稳固灵基。”
牧尘依偎在老人温暖而坚定的怀中,想起村尾那棵始终散发着宁静温暖气息的神木,心里的惊悸才渐渐平复。只是,那个来自地底的绝望哭声,如同烙印,依然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窗外,月光依旧温柔,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程大夫望着怀中渐渐睡去的孩子,知道这条布满荆棘的修行之路,已然真正开始。
而此时,几十里外的向家村里,向建军几人正聚在村后的打谷场上。
几个人凑钱打了半斤散酒,就着从家里偷带出来的炒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向强仰头灌了一口酒,带着几分醉意说:建军哥,你说向太爷上次说的那事,真有那么玄乎?什么指甲盖自己翻起来......
张老三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压低声音:我觉得是真的。这种事,就算是编也编不出来。再说了,这个传说在咱们村流传了多少辈,总该有点影儿。
向卫东一巴掌拍在张老三肩膀上,吓得他一个哆嗦。就看你这个熊样!
向卫东嗤笑一声,是真是假,今天晚上不正好可以去看看?今天村长开完全村大会,都在讨论春耕的事,谁还有空管咱们?
向建军与向卫东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头。
这确实是个好时机。向德华缩着身子想往后退,却被向建军一把拉住:德华,上次就是你坏的事,这次可得把你盯紧点......
向建军一行人已经借着酒意,悄悄朝着村尾的方向摸去。
“上次没看成,心里跟猫抓似的,今天非得弄个明白不可!”向建军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月光照在向德华苍白的脸上,他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却被向建军死死拽着,不得不跟着众人,一步步走向那片被夜色与传说笼罩的禁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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