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舟刚靠岸，李婶的声音就顺着风飘过来：“清姿！小周！可算回来了！” 她手里攥着块擦手的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刚从厨房跑出来的。沈清姿跳上岸时，李婶一把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咋这么凉？快进屋烤烤火，腊肉在锅里温着，再热碗姜汤喝。”
周聿跟在后面，手里提着那袋糖炒栗子，二娃已经抢先把三轮车开回了民宿院子，正忙着卸车上的东西 —— 有给游客准备的绣线，还有老村长托他带的新采的冬茶样。“李婶，您别忙了，我们不冷。” 沈清姿笑着被李婶拉进屋里，刚踏进门，一股暖意就裹了上来，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腊肉的香味混着姜茶的辛辣，瞬间驱散了身上的湿寒。
“快坐！” 李婶把沈清姿按在灶边的小板凳上，又给周聿递了杯姜汤，“我下午就把腊肉蒸上了，知道你们遭了罪，得补补。” 她边说边掀开锅盖，里面的腊肉油亮油亮的，肥瘦相间，蒸得软烂，筷子一戳就能穿透。旁边的小锅里还炖着红薯，甜香扑鼻，正是之前游客们爱吃的那种。
沈清姿喝了口姜汤，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舒服得叹了口气。周聿坐在她旁边，正低头剥栗子，剥好的栗子仁放在一个小瓷盘里，推到她面前：“刚在冲锋舟上没顾上吃，现在尝尝，还热着。” 栗子仁甜糯，带着点焦香，正是她之前跟他提过想吃的味道。
“对了，老村长下午还来电话了。” 李婶盛了块腊肉放在沈清姿碗里，“说茶园的冬茶没被雨淋坏，就是有些叶子沾了泥，让你们明天去看看，要是行，就先摘点炒了尝尝。”
沈清姿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周聿：“明天去茶园？”
“好啊。” 周聿点头，又剥了颗栗子，“正好看看你留的那垄最好的冬茶，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 刚才在冲锋舟上信号还不稳定，现在满格了，却没再收到工作消息。他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刚才在洞里收到同事的消息时，心里还犯嘀咕，怕刚回来就要走，现在看来，倒能多陪她两天。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老村长的声音：“清姿！小周！在家没？” 沈清姿赶紧起身去开门，老村长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冬茶芽，还带着露水：“我估摸着你们该回来了，就摘了点茶芽，明天要是摘茶，让茶农们早点去，趁着天好。”
“谢谢村长。” 沈清姿接过竹篮，茶芽翠绿，带着清新的香气，“明天我们一起去茶园。”
老村长笑着应下，又跟周聿聊了几句鹰嘴崖的情况，听说武警及时赶到，才放心地走了。李婶收拾了碗筷，沈清姿帮着洗碗，周聿则坐在灶边，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心里忽然觉得格外踏实 —— 不像在谈判桌上那样紧绷，也不像在赶路时那样焦虑，就是一种安安稳稳的、像在家一样的感觉。
洗完碗，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沈清姿想起周聿说的看星星，提议去露台看看。周聿点头，跟她一起搬了两张小板凳到露台上，李婶还特意拿了条厚毯子，盖在两人腿上：“晚上风大，别冻着。”
露台上很安静，只有远处茶园里偶尔传来的虫鸣。沈清姿抬头看向天空，雨已经停了，乌云散了大半，星星一颗一颗地冒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亮，铺在黑绒布似的天上，连银河的轮廓都隐约能看见。“你看，” 她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上次你说冬天的星星最亮，果然没骗我。”
周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颗星确实亮得耀眼。他转头看向她，她的侧脸在星光下柔和，眼里映着星子，像装了一整个星空。“之前在谈判间隙，总想着早点结束，好来云岭看星星。” 他轻声说，“凌晨两点给你打电话没通，还担心你没收到消息，后来跟老陈说让他多帮衬着点，就怕你这边出什么事。”
沈清姿心里一暖，转头看向他：“我知道，老陈跟我说了，你还特意让他在模板里加了让老乡带游客认茶树品种的细节。” 她顿了顿，又说，“其实那天你没接电话，我还挺担心的，怕你谈判不顺利，又怕你忘了跟老陈说。”
“没忘。” 周聿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有点凉，他用掌心裹着，“不管是冬茶的事，还是来看你的事，都没忘。”
沈清姿靠在他肩膀上，腿上盖着厚毯子，手里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星星，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等待和担心都值了。她想起去年山洪时，在暴雨里扛沙袋，在冲锋舟上转移老乡，那时觉得辛苦，可现在看着身边的人，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民宿里亮着的灯，忽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 不仅是云岭越来越好，还有身边这份稳稳的幸福。
“对了，” 沈清姿忽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明天摘了冬茶，我炒给你喝，让你尝尝是不是最好的。”
“好。” 周聿笑着点头，又把她往身边拉了拉，“不过得你教我炒茶，我还没试过呢。”
“行啊，” 沈清姿笑了，“不过炒茶得有耐心，火大了会糊，火小了又不行，你可别嫌麻烦。”
“不嫌麻烦。” 周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跟你一起，做什么都不嫌麻烦。”
露台上的风轻轻吹着，带着点冬茶的清香和腊肉的余味。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仿佛也在看着这对并肩坐着的人。沈清姿靠在周聿肩膀上，手里握着那包明天要摘的冬茶芽，心里忽然有了个小小的期待 —— 希望以后每个冬天，都能和他一起在云岭看星星，一起摘冬茶，一起守着这烟火气的日子。
只是她不知道，周聿的手机里，还存着同事发来的另一条消息 ——“要是实在走不开，后续工作我先帮你盯着，你多陪沈书记几天。” 周聿看着身边熟睡的沈清姿，悄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想，工作的事可以再缓一缓，可眼前的人，眼前的星星，眼前的云岭，却不能等。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沈清姿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了。她起床走到院子里，看见周聿正跟老村长聊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记着摘茶的注意事项。李婶在厨房忙着做早饭，香味飘了满院。沈清姿笑着走过去，心里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和周聿的故事，也会像这云岭的冬茶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沉淀，越来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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