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上师收敛元气,心神平静后,对大家说:“金佛应该在西北方向,距此约一百二十里的一座漠下墓穴内,那三头孽畜都有伤在身,还在全力舔伤。贫僧认为时机稍纵即逝,大家应该五日内了解此事,否则孽畜伤势痊愈,胜负难测!”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金佛的确切位置、凶兽的详细伤势,这些宝贵无比的信息,索南上师已经成功获得!
李鬼一步上前,“上师运功施法,必定已损耗元气,请安心静养。金佛所在既明,凶兽虚实已窥,我会制定万全之策,雷霆出击,夺回金佛!”
他转向巴图,声音斩钉截铁:“巴图!取笔墨!”
巴图不敢怠慢,迅速从行囊中取出简陋的羊皮纸和炭笔。
李鬼盘膝坐于石案中央,借着摇曳的灯火,羊皮纸铺于石面上。他并未立刻动笔,而是闭目凝神,手指在膝上无意识地掐算着,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玄奥: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东方青龙七宿,主生发之气,利潜行匿踪……”
“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西方白虎七宿,肃杀征伐,利兵戈之事……
“斗转星移,紫微垣动……亥时三刻,太阴(月亮)入毕宿,星光晦暗,风起西北……当取‘奎’、‘娄’二宿星光指引,借‘箕’宿风势掩踪……”
他竟是在运用道家二十八星宿斗转星移天象法,结合当前时辰与天象变化,推算最佳的出发时间和行进方位!手指掐算越来越快,周身隐隐有青蒙蒙的微光流转,那是精纯道门真气引动天地气机的微妙感应。
片刻,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如电,提笔在羊皮纸上疾书。笔走龙蛇,炭笔划过粗糙的羊皮纸,发出沙沙声响:
“吾兄:金佛已定,黑风滩西北地穴(距旱峡一百二十里)。狰独角根伤,雷法残留;刀猿骨刃裂,道炁侵蚀;酸蜥背创重,气息奄奄。时机稍纵,三日内必动!速备沙蛇骑射硬手八人,须熟戈壁夜行、地穴潜踪。耐力极佳之河西骏马,蹄裹厚布,口衔枚。强弓硬弩、箭头淬剧毒或火油、长柄钩镰枪、厚背斩马刀、坚韧牛皮大、投掷火油罐、大量生石灰粉、坚韧套索。上等金疮药、解毒灵丹(防蜥毒)、提神醒脑丸、烈酒。长绳、铁钩、火折、防风油灯、三日干粮清水。巴图、哈桑带队,一切行动,听吾号令!迟则生变,万勿延误!物资备齐,最迟两日后携至此地!—— 李鬼 顿首”
这封密信,言简意赅,却将关键信息、所需物资、人员要求、时间节点交代得清清楚楚,显示出李鬼在危急时刻的缜密与果决。
“巴图!”李鬼将密信卷好,用油布仔细包裹,递给他,“此信关乎成败,性命相托!你即刻动身,以最快速度返回沙陀客栈,亲手交予阿罗耶!记住,沿途务必小心,避开一切可疑耳目!”
“是!李爷放心!巴图定不辱命!”巴图接过油布包,紧紧揣入怀中最贴身的内袋,眼神坚毅如铁。他深深看了一眼仍在调息索南上师,又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阿娜尔和盘膝闭目、正努力平复气息的桑吉,不再多言,转身如同矫健的沙狐,迅速没入通往洞外的裂隙阴影中。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在旱峡的风声中远去。
送走巴图,李鬼的目光落在桑吉身上:“桑吉”
桑吉闻声睁开眼,眼中金芒尚未完全平息,带着一丝力量激荡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李爷请吩咐!”
“金佛夺回,只是第一步。那三头凶兽虽伤,困兽犹斗,其凶险更甚!尤其狰兽,暴戾嗜血,独角可破金铁;刀猿鬼魅,骨刃锋锐难当;酸蜥毒液,沾之即腐!更兼其三者配合默契,盘踞巢穴,地利在彼。”李鬼的声音凝重,“索南上师通灵玄奥,佛法精深,然非近身搏杀之能者,不宜亲临险地。阿娜尔姑娘需留此照料上师。所以,诛杀凶兽、夺回金佛之重任,主力在你我,以及巴图哈桑等高手!”
桑吉重重点头,双拳紧握:“弟子明白!纵使粉身碎骨,亦要将金佛夺回,诛杀孽畜!”
“好”李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然勇猛需配以智谋。贫道根据张玄素那日搏杀描述及索南上师窥得之细节,深思熟虑后得一计划,你且细听,并需你之力鼎力配合!”
李鬼开始详细阐述他的夺回阎魔德迦金佛构想,每一个环节都紧扣凶兽的弱点与环境:
分割包围,逐个击破!利用虚实盗墓之法,以声东击西、诱敌深入,将三头凶兽引离金佛所在的核心区域,使其无法互相支援。最后,由桑吉在夺回金佛后,尝试以金佛之力与自身初步融合的第五重功法配合我的符箓阵法,给予凶兽致命一击或彻底镇压!
桑吉听得心潮澎湃,又深感责任重大。李鬼的战术环环相扣,充分利用了敌我优劣,堪称老辣!他尤其关注到自己与金佛配合的关键环节。
“李爷放心!”桑吉眼神锐利,“弟子这几日定将第五重功法锤炼至收发由心之境!只待金佛在畔,必引动其力,诛杀邪魔!”
李鬼颔首,“然此非一日之功。凶兽巢穴地形复杂,索南上师所窥不过一隅。贫道需再行推演,结合五行八卦堪舆风水之术,为此次行动绘制精确路线与定穴之法!”
言罢,李鬼再次闭目。这一次,他并非观星,而是将心神沉入脚下的大地。双手掐诀变幻,口中默念着晦涩的《青囊奥语》风水秘咒,指尖在虚空中缓缓勾勒。他仿佛在感应着地脉的走向、气流的汇聚、以及那黑风滩地底溶洞可能存在的结构、通道、生门与死位!他要将这凶险之地,化作己方的地利!
桑吉不再打扰,他深知时间紧迫。立刻回到原位,摒弃一切杂念,再次沉入修炼。这一次,他不再追求强行融合显化法相,而是专注于索南上师传授的第五重调和心法,一遍遍梳理、温养、掌控丹田真火、膻中气血、百会神光、涌泉地力这四股力量,力求将它们调和得更加圆融、运转得更加顺畅、意念控制得更加精微!他要为夺回金佛后那关键的一击,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石窟内,只剩下李鬼低沉的推演咒语声、桑吉悠长而有力的呼吸吐纳声、索南上师平稳的调息声,以及阿娜尔担忧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气息,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沙陀客栈。
当巴图带着一身风尘和浓重的疲惫,如同旋风般冲进客栈大门时,阿罗耶正在柜台后核对账目,看似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两人对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回到了阁楼上。
“老大!”巴图的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急切,将怀中紧贴体温的油布包双手奉上,“李爷密信!十万火急!”
阿罗耶眼中精光一闪,劈手夺过油布包,迅速拆开。羊皮纸上的炭笔字迹清晰映入眼帘。他飞快地扫过,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震惊,再到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
“好!”他赶忙叫来哈桑!立刻去地窖!把库房里那三坛封存的‘断魂散’取出来!还有上次从西州商人那里换来的‘猛火油’!全部搬出来!”“是!”哈桑,知道事态重大,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地窖。阿罗耶又叫伙计,“立刻去马厩!挑选最好的河西驹!蹄铁全部检查加固!备好裹蹄的厚毡布和衔枚!再准备足够的精料豆饼!”阿罗耶安排巴图赶紧去寻沙蛇,弓马娴熟、悍不畏死的8位硬手!
准备就绪,阿罗耶则亲自带着巴图和哈桑,秘密清点暗库中的战略物资。剧毒的“断魂散”被小心地分装到小瓷瓶,准备涂抹箭头;粘稠刺鼻的“猛火油”灌入特制的皮囊;成袋的生石灰粉用油布包裹严实;强弓硬弩被仔细检查弓弦和机括;特制的长柄钩镰枪枪刃闪烁着寒光;厚实的牛皮大盾边缘包着铁皮;坚韧的套索浸过油脂……一件件杀人利器被迅速整理出来,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气息。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阿罗耶安排巴图和哈桑携带物资趁着夜色离开客栈,隐藏在暗处的八名“沙蛇”队员全副武装,如同八尊沉默的杀神,背负强弓劲弩,腰挎弯刀,手持长柄钩镰枪或厚背斩马刀,盾牌挂在马侧,各种物资分门别类捆扎在马鞍后。跟随巴图和哈桑消失在夜色之中。蹄声沉闷,队伍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沙陀客栈,向着旱峡深处,向着那危机四伏的黑风滩,向着金佛与凶兽盘踞的死亡巢穴,疾驰而去!烟尘在他们身后扬起,很快被戈壁的夜风吹散。
阿罗耶独自站在阁楼的窗边,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他知道,惊雷,即将在西北的黑风滩深处炸响。而他,在这风暴的边缘,默默祈祷,等待那未知的结局。
旱峡深处的石窟,因生力军的到来,瞬间变得拥挤而充满肃杀之气。战马的响鼻声、甲胄兵刃的轻微碰撞声、以及沙蛇队员们沉默却彪悍的气息,冲淡了石窟原有的静谧与清冷。
李鬼与巴图、哈桑迅速交接了物资和阿罗耶的密信。沙蛇队员们则默默地卸下装备,检查弓弦、刀锋,将剧毒箭矢小心地分插在特制的箭袋里,火油罐、生石灰包、坚韧的套索分门别类放好。整个石窟弥漫着金属、皮革、油脂和汗水的混合气息,如同一个临战前的军械库。
“诸位兄弟一路辛苦。”李鬼的声音沉稳,目光扫过这些精悍的面孔,“凶险在前,不容赘言。物资既已齐备,当务之急是养精蓄锐。此地狭窄,委屈诸位席地而眠。马匹由哈桑带人牵至外侧避风处喂饮照料。我们——”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日日落时分,准时出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巴图忍不住问道:“李爷,为何要等到日落?李鬼抬手止住他的疑问,目光投向石窟顶部嶙峋的岩缝,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苍穹:“黑风滩深处,地形诡谲,流沙暗河,凶兽盘踞之地更似天然迷宫。白日烈阳曝晒,沙丘蒸腾,气机混乱,极易迷失方向,更易被凶兽察觉。唯有等到日落之后,太阴初升,星宿显化。贫道需借星光指引路径,更需‘箕水豹’宿引动西北风势,掩盖我等行踪与气息!此乃天象所定,地利所趋,不可强违!”
他引用的星宿之名,玄奥莫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沙蛇队员们虽未必全懂,但见李鬼神情笃定,又知他是世外高人,皆不再多言,纷纷抱拳应诺:“遵李爷令!”
很快,在哈桑的指挥下,马匹被牵出安顿。沙蛇队员们各自寻了干燥避风的角落,裹着随身携带的毛毡或皮袄,抱着兵刃,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几句,便沉沉睡去。连日奔波加上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们的疲惫迅速压倒了紧张。石窟内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沉重鼾声。
李鬼盘膝坐于中央,闭目调息,似乎在为明日的行动做着最后的推演与准备。巴图、哈桑也寻了地方躺下,强迫自己入睡,为即将到来的恶战积蓄体力。
石窟深处,索南上师依旧在静坐调息,修炼佛法。阿娜尔守在一旁,不时为他续上温水,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桑吉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盘膝坐在靠近石窟入口的一块岩石上,体内第五重功法的力量感依旧在奔涌,与那冥冥中金佛的微弱感应如同脉搏般跳动。兴奋、紧张、对未知的期待、对凶险的警惕……种种情绪交织,让他心潮难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石窟深处那个纤细的身影——阿娜尔。
阿娜尔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她轻轻放下水囊,对索南上师低语了几句,便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如同月光下的精灵,向着桑吉走来。她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踏在桑吉的心上。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桑吉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过了狭窄的裂隙,来到了石窟外。
旱峡之外,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鸣沙山巨大的轮廓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在墨蓝色的天幕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夜风依旧呜咽,卷起细碎的沙尘,打在脸上带着凉意。东方天际,仅有一线极其微弱的鱼肚白,顽强地刺破黑暗,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两人默默攀上一座相对平缓的沙丘。沙粒在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站在丘顶,视野豁然开朗。无垠的戈壁在微熹的晨光中呈现出一种朦胧而苍凉的灰蓝色,一直延伸到与天空交融的地平线。空气清冽,带着沙砾和晨露的气息。
他们并肩坐下,肩头隔着几寸的距离。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只有风声在耳边低语,仿佛在诉说着亘古的荒凉与无常。
沉默,如同无形的纱幕,笼罩着两人。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都清楚即将面临的凶险,也更深知横亘在两人之间那无法逾越的天堑——桑吉与金佛生死相系、轮回守护的宿命。
这份悄然萌生、却在绝境中愈发炽热的爱意,如同戈壁中倔强的骆驼刺,明知环境酷烈,依然顽强地绽放着微小的花朵。它灼烧着两颗心,带来甜蜜,更带来深入骨髓的苦涩与无奈。
最终还是阿娜尔打破了沉默。她没有看桑吉,而是仰望着东方那越来越亮的鱼肚白,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桑吉,你还记得……我们在千佛崖看到的那些星星吗?那么多,那么亮,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
桑吉微微一怔,想起那段短暂却恍如隔世的平静时光。他点点头,声音低沉:“记得。”
“那时候真好……”阿娜尔的眼眸在微光中闪烁着水光,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用她那带着异域腔调却异常清晰的汉话,缓缓吟诵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词中那刻骨的相思、无望的等待、缠绵悱恻的愁绪,被她轻柔而哀婉地吟出,在这空旷寂寥的戈壁黎明,显得格外凄美动人,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桑吉的心坎上。
她吟诵完毕,终于转过头,看向桑吉。晨光熹微中,她的脸庞苍白而美丽,眼中含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桑吉,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什么宿命轮回。我只知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我在这里,在索南上师身边,等你……带着金佛回来。” “平安回来”四个字,她说得异常用力,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去祈祷。
桑吉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看到了阿娜尔眼中深藏的恐惧、不舍,还有那份不顾一切的爱恋。他想将她拥入怀中,抹去她的泪水,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但他不能。他是金佛护法,他的命运早已注定。他只能用力地、郑重地点头,仿佛要将这份承诺刻入骨髓。
“阿娜尔,”桑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我会回来。我答应你。金佛,我会夺回来。那些孽畜,我会亲手诛杀。你……不要担心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娜尔微红的眼眶上,强压下心中的酸楚:“你要好好修习索南嘉布上师传授的‘修身增慧密法’。观想月轮,涤荡心神;修炼宝瓶气,固本培元;演练柔体术,强健体魄。这不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将来……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终究无法说出更直白的情话,只能将关心化作督促她练功的嘱托。
“照顾好索南嘉布上师”桑吉的目光投向石窟方向,充满了敬重与感激,“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去战。”
阿娜尔用力地点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滑落脸颊。她没有擦拭,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桑吉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握得异常用力,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和祈愿都传递给他。
桑吉身体一僵,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凉与柔软,那触感如同烙印般滚烫。他没有抽回手,而是反手将阿娜尔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厚、布满茧子却异常温暖的手掌中。这一刻,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掌心的温度和无言的凝视。晨光在他们身后渐渐明亮,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射在金黄色的沙丘上,如同一幅永恒而忧伤的剪影。
风,依旧呜咽着掠过沙丘。远处,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终于刺破地平线,洒向广袤无垠的戈壁。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一场关乎生死的征程,也即将在日落时分拉开帷幕。
时间在紧张与等待中悄然流逝。旱峡深处,白日的酷热被厚重的岩壁阻挡,石窟内还算阴凉。沙蛇队员们养足了精神,开始最后一次检查装备,给战马喂食精料。空气凝重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李鬼闭目盘坐,手指在膝上不断掐算推演,口中念念有词,周身隐隐有青蒙蒙的微光流转,似乎在感应着天地气机的微妙变化,为即将到来的夜行做最后的校准。
桑吉则独自在石窟一角,一遍遍运转着第五重功法,将心神、气血、力量调整到最佳状态。他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沉凝如山岳、蓄势待发的磅礴气势。
索南上师和阿娜尔走到石窟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整装待发的众人。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透过石窟顶部的缝隙,斜斜地照射进来,将众人的身影染成一片金红。
“时辰已到。”李鬼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如电,如同苏醒的苍龙。他霍然起身,动作干净利落。
巴图、哈桑、八名沙蛇队员,如同听到号令的士兵,瞬间站直身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鬼,战意熊熊燃烧。
桑吉深吸一口气,走到队伍最前列,与李鬼并肩而立。他的目光与阿娜尔含泪的眸子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千般不舍,万般牵挂,尽在不言中。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毅然转身,不再回头。
索南上师双手合十,对着即将出征的众人,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无上的祝福与力量:“诸佛菩萨,护佑汝等。金刚怒目,涤荡邪魔。前路虽险,慧剑常明。嗡 嘛 呢 呗 咪 吽!”
六字大明咒如同洪钟大吕,在石窟内回荡,带着洗涤心灵、赐予勇气的无上伟力。一股无形的、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仿佛注入每个人的心头。
“出发!”李鬼一声令下,声如金石交鸣!
哈桑作为向导,率先牵马钻出裂隙。巴图紧随其后。八名沙蛇队员动作迅捷,鱼贯而出。桑吉与李鬼最后步出石窟。
旱峡之外,落日熔金,将整个戈壁染成一片壮丽的血红。劲风猎猎,吹动着众人的衣袍。十二匹骏马已整装待发,在暮色中如同沉默的雕塑。
李鬼翻身上马,动作飘逸。桑吉也矫健地跃上马背。巴图、哈桑、沙蛇队员们纷纷上马。
李鬼的目光最后投向裂隙口。上师的目光平静而充满期许。阿娜尔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泪水再次涌出,她用力地挥了挥手,无声地呐喊着“平安”二字。
桑吉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纤细柔弱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他猛地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走!”
蹄声如雷,骤然打破戈壁黄昏的沉寂!十二骑如同离弦之箭,在哈桑的引领下,卷起一溜烟尘,朝着西北方向,朝着那吞噬落日、也潜藏着金佛与凶兽的黑暗深处,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
阿娜尔望着那迅速消失在血色暮霭中的烟尘,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她紧紧抓住索南上师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索南上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深邃,望向那无垠的戈壁与沉落的夕阳,低声诵念着祈福的经文。风,卷起沙粒,吹动着阿娜尔额前的碎发,也送来了远方那渐渐远去的、沉闷而坚定的马蹄声,如同命运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旱峡寂寥的黄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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