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
重审岳飞案二堂。
大理寺三司会堂。
罗汝楫身体不适未至,其余人等与前次无二。
另外上次的进奏官居然记不住详细,因此此次换了陈亮来,权作进奏官,只能看,不出言。
另外就是衙前站立的辛弃疾颇有些不同。
头戴凤翅紫金冠,两只三尺长的凤翅直插云霄,嚣张而倔强!
这一身行头,将在座的诸位相公甚至皇帝彻底压了下去,黯淡无光!
“你穿成这般模样做什么!”赵眘有些无语。
“百姓所赐,并不敢辞!”辛弃疾得意洋洋。
赵眘板起脸道:“别笑,笑起来可就不搭这一身了!”
辛弃疾连忙收起笑,眼神一凛,目露凶光。
赵眘一拍额头:“严肃点就成,不必这般凶狠!”
二次正式开审。
“前往鄂州军的探查人员未归,罗尚书也大病未愈,咱们便传唤下一位证人吧!”杜莘老道。
进来的是范欠公与刘难服两兄弟。
“大宋欠公拜见官家,拜见诸位大人!”
“宋人难服拜见官家,拜见诸位大人”
杜莘老呵呵笑道:“你们这是意有所指啊!说说吧,大宋怎么就欠公了,宋人又怎么难服了?”
范欠公道:“我父亲范澄之不过是发现了秦桧通敌的罪证,欲要上书鸣冤,却连官家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秦桧构陷通敌,我父不过是一介布衣,他能通哪门子的敌?大人说说,大宋是否欠公?”
刘难服道:“我父亲刘允升不过是发现了秦桧谋害岳元帅的罪证,欲要上书鸣冤,却同样连官家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秦桧构陷强闯白虎节堂,这白虎节堂有重兵把守,我父亲一介书生,又哪里可能闯得进去,大人说说,这等罪名,宋人是不是难服!”
杜莘老问道:“这两人所言,不知秦相可有分辨?”
秦桧眉眼微微睁开,枯木之声再起,只说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根本不予细谈,只是一言否决。
这是他的政治智慧,多说便容易说错,只是一味否认,对方便没有下手处。
李垕道:“秦相,既然堂下之人告发,还是要解释一二才是!”
秦桧这次眉毛也没抬;“此事自然是子虚乌有,但今日乃是审岳飞案,本相不愿在这两个小人身上浪费口舌!”
李垕眉头皱起,秦桧说得没错,这两人的父亲被秦桧构陷,确实是另外的案子。
辛弃疾与身边刑部的侍卫道:“哎!小兄弟,你说这老东西是不是怕了!”
他并未刻意压住声音,甚至可以说故意让众人都听到。
秦桧心中大怒,但他养气功夫绝佳,只是闭目不语。
赵眘开口道:“秦相所言自是不错,只是此事关系到秦相的声誉,何不分说一二!”
秦桧低头恭敬道:“老臣多谢官家关爱之情,只是岳案乃是天下事,老臣的名节不过是一家之事,两者相较,自是舍小家而就天下!”
辛弃疾倒吸一口凉气,这都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赵眘冷哼一声,若不是胡雍指点,自己这性子只怕会被秦桧牵着鼻子走。
刘难服道:“大人,此事怎么就无关了,我父亲刘允升正是因为得了秦桧陷害岳元帅的证据,才遭了秦桧的陷害,正是关联案啊!”
范欠公道:“我父亲范澄之正是因为发现秦桧通敌卖国,这才引发了秦桧陷害岳元帅之事,也是关联案啊!”
李垕沉吟片刻:“既如此,确属关联,只是不知两位可有人证物证。”
范欠公道:“我就是人证啊!”
刘难服道:“我也是!”
秦桧冷哼道:“孤证不立!”
范欠公道:“我们是俩人,不是孤证,立得!”
秦桧气结!
“空口白牙,不可为证!”张中彦道。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范欠公跳起来道:“是你,原来是你!”
张中彦都懵了,什么就是我,今日第一次见吧!
见范欠公急得跳脚,张着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将在场的众人也逼急了!
什么是你,倒是说啊!
这时候刘难服躬身施礼道:“诸位大人见谅,昨晚亥时,我们兄弟俩被歹人抢劫,义兄情急之下,扯下了为首之人的黑面巾,正是这位大人,远处还有一人眉毛与山羊须都极长,面巾也遮掩不住,想来正是秦桧!今日见着两位正主,义兄义愤填膺,因此失了礼数,还请诸位大人莫怪!”
秦桧身形微微一颤,随即归于平静。
然而张中彦坐不住了:“信口雌黄!”
辛弃疾踏步走了过来,头也不低,俯视着张中彦,两根三尺长的凤翅颤颤巍巍,嚣张无比!
“他没说谎,昨夜皇城司接到了报案,只是不曾抓住贼子!”
张中彦愤怒不已:“不曾抓住便去抓,在此处啰嗦什么!”
辛弃疾冷笑道:“既然有苦主指认,我且问你,昨日亥时,你在何处?”
“亥时这般晚了,我自然在驿馆睡下了!”张中彦道。
“来人!”
“在!”
“去鸿胪寺驿馆询问昨夜班直,张大人是几时归去的!”
“喏!”
张中彦额头微微见汗,口中嘟囔道:“记错了也未可知!”
辛弃疾厉声问道:“也就是说亥时……”
“不是我!不是我!我说班直或许记错了!”
“班直还未询问,你怎就知他说的与你不符?”
张中彦面色憋得通红,又强自镇定,掩饰心中慌乱!
“辛提点,张大人乃是大金国贵使,不是你的案犯,怎好这般无礼?”秦桧幽幽道,声音虽然平和,但斥责之色溢于言表。
辛弃疾转过身来:“下官正要询问秦相,昨晚亥时,你又在何处?”
秦桧神色淡然:“在府中深寐,府中官家,家丁,女仆皆可为证!”
李垕提醒道:“秦相,贵府中人的有利证供不可采纳!”
辛弃疾嗤笑道:“你可听到了?还有没有相府之外的证供?”
秦桧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来。
赵眘心中暗笑,这胡雍真是阴险毒辣。
自证陷阱,无可破解!
即便拿不到确凿的证据,这种怀疑也是一盆脏水,没头没脑泼在秦桧脑袋上。
这其中的关键是张中彦不在驿馆内!
这就让秦桧必须自证,又无法自证!
秦桧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需要寻到第三方来佐证,那党羽是最好的选择,比如去探望生病的罗汝楫,比如与汤思退把酒言欢。
但这个时候他切实体会到了赵眘布局的厉害之处,首先下手的是皇城司!
现在不论自己说去见了谁,皇城司立刻可以去查实!
汤思退之流自然是机敏无双,但他府中的下人可没有这般机灵,哪里敌得过皇城司的手段,三言两语间便露了马脚!
这边范欠公与刘难服指证自己当晚与张中彦见了面,还抢劫了他们。
张中彦自己又被证实案发时不在驿馆内。
秦桧感觉自己深陷泥潭无可解脱。
赵眘强忍着内心的喜悦,突破口终于开了!
“你快将证物交出来,那是我父的遗书,里面有你与完颜兀术勾结的铁证!”范欠公道。
“还有我父的遗物,里面明明白白写着你构陷岳元帅的经过。”刘难服道。
秦桧都懵了,你们向我要我自己的罪证,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单靠言语攻击自然无法让秦桧认罪,但这只是第一环,现在秦桧已经乱了心智。
赵眘嘴角微微带笑,第二环,让隗荣出场!
就在这时,秦桧干枯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桀桀怪笑,让人不寒而栗!
“宵小之辈,怎敢登大雅之堂!老夫告诉你们,昨晚确实是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金使,更不是你们两个宵小,而是临安知府!”
临安知府?
临安知府曹泳因为孙刚与李红的案子潜逃不知去处。
啊!
喜欢老子今朝,点检形骸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老子今朝,点检形骸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