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绝望的丝线。
林墨眼睁睁看着那丝归墟气息触碰到苏婉的后背，她扑出来的身影在他眼中凝固成永恒的慢动作。他想起大二那个雨天，她也是这样突然从图书馆门口跑出来，把伞塞进他手里，自己冒雨跑回宿舍，回头时那个带着雨水的明亮笑容。
“不——！”
嘶吼声撕裂了凝固的时间。林墨体内《人皇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五块钥匙碎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强行冲破归墟气息带来的凝滞感！他伸手想要抓住苏婉，指尖却只碰到她扬起的发梢。
预想中苏婉被归墟吞噬湮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那丝归墟气息在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竟像是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微微一顿！与此同时，苏婉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与林墨手中一对的另一半——骤然亮起温润却坚定的白光，上面手工雕刻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与林墨手中钥匙碎片的金光交相辉映！
两股光芒交织，形成一个微小却稳固的力场，死死抵住了那丝归墟气息的侵蚀！
“嗯？”地缝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轻咦，带着一丝意外。
但这抵挡只持续了不到半秒！玉佩上瞬间布满了裂纹，白光急剧黯淡！那归墟气息只是被稍稍阻碍，依旧冰冷无情地向着苏婉体内钻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阿弥陀佛！”
那老僧怒目圆睁，再无平日的祥和，他猛地将手中那串古朴念珠抛出！念珠在空中散开，化作一百零八颗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舍利子，组成一个玄奥的佛阵，如同一张金色的网，罩向那丝归墟气息和其源头的黑色旋涡！
“大日如来净世咒！封！”
轰！
佛光与归墟气息猛烈碰撞，没有声音，却有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摩擦感！舍利子一颗接一颗地爆碎，化作精纯的佛力，强行将那丝探出的归墟气息逼退回旋涡深处，并暂时封印了那条微小的裂隙！
老僧脸色一白，气息萎靡，显然付出了极大代价。
而苏婉，在那归墟气息被逼退的瞬间，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林墨一把将她抱住，触手一片冰凉！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虽然那丝归墟气息大部分被逼退，但依旧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附骨之疽的虚无之力，残留在了她的体内，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她的生机！
她胸前那枚布满裂纹的玉佩，终于彻底失去了光泽，化作齑粉，从她指缝间滑落。
“苏婉！苏婉！”林墨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将精纯的国运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试图驱散那丝虚无之力。然而，那归墟之力本质极高，他的国运之力虽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延缓侵蚀，却如同用棉絮去阻挡锋利的刀刃，效果甚微。
苏婉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林墨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恐慌与心痛的脸，她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用微不可闻的气音说道：“别……别怕……我……我没……没事……”
这句话如同利剑，狠狠刺穿了林墨的心脏。他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逐渐流失的体温和生命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老僧调息片刻，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苏婉的情况，眉头紧锁：“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被一丝归墟本源气息侵入，此力非同小可，专噬一切‘存在’。寻常手段，难以根除。”
“有什么办法？！”林墨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
老僧沉吟道：“除非能找到蕴含极致‘生’之力的天地奇珍，或是由对‘存在’之道领悟极深的大能出手，或许有一线生机。此外……或许‘钥匙’齐聚，引动完整的九州鼎之力，以整个文明的气运冲刷，方能彻底净化此等虚无之毒。”
钥匙齐聚？九州鼎？那需要时间！而苏婉……她等不了那么久！
林墨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苏婉，心如刀绞。他想起她熬夜帮他整理资料时的专注侧脸，想起她递给他热茶时微凉的指尖，想起她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的决绝……过往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汇聚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与明悟。
有些东西，比力量、比责任、比文明的存续，更早地扎根在了他的生命里，无法割舍。
他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行！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意志，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爆发！他轻轻将苏婉放下，让她靠在一块平稳的岩石旁，为她输入最后一道稳固生机的国运之力。
然后，他站起身，面向那刚刚被老僧暂时封印的、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黑色漩涡，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也坚定到了极致。
“前辈，”林墨对老僧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请您帮我照看她片刻。”
老僧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小友，你想做什么？不可冲动！那归墟裂隙虽被暂时封印，但其本源非人力可敌！”
林墨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双手，五块“钥匙”碎片在他掌心悬浮，散发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要燃烧自身般的炽烈光芒！他不再仅仅是与碎片共鸣，而是尝试……以自己的意志，彻底引动、甚至……驾驭这五块碎片中蕴含的、属于华夏山河与文明的本源力量！
他要强行冲击那归墟裂隙，哪怕只是撼动一丝，也要从中剥离出足以拯救苏婉的、最本源的“存在”之力！或者……找到逆转那丝虚无之毒的方法！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无异于蝼蚁撼树，飞蛾扑火！
但此刻，为了救回那个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孩，他愿意化身最疯狂的蝼蚁，最决绝的飞蛾！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承文明之重，唤山河之灵……”
林墨低声吟诵着连他自己都不明意义的古老音节，那是源自血脉深处、源自与“钥匙”深度共鸣后自然浮现的决绝之念！他周身的金光开始向内收敛，颜色却变得越来越深，逐渐带上了一丝……如同夕阳泣血般的暗红！
那是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与灵魂力量，强行提升与“钥匙”的契合度！
“林墨！不要！”苏婉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微弱的呼喊，眼中泪水滑落。
老僧也急声道：“小友！快停下！此法乃禁忌，纵能短暂获力，亦将根基尽毁，魂飞魄散！”
但林墨恍若未闻，他的眼神死死锁定着那黑色旋涡，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感，都凝聚于下一击！
就在他即将不顾一切，发动这自毁式冲击的刹那——
一个略带戏谑、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声音，突兀地在山谷中响起：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都这么轰轰烈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吗？”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像个落魄程序员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凭空出现在林墨和那归墟裂隙之间。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令人心悸的黑色旋涡，又看了看蓄势待发、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林墨，以及他身后气息微弱的苏婉，摇了摇头。
“为了救小女朋友，连命和未来都不要了？勇气可嘉，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那被佛光封印的归墟裂隙，轻轻一弹。
仿佛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
老僧拼尽全力布下的佛光封印，连同其内那蠢蠢欲动的归墟裂隙，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同那一丝侵蚀苏婉的归墟之气，也仿佛被凭空剥离，消散于无形。
做完这一切，中年男人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身上的灰尘。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林墨和老僧，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李，排行第七。你们可以叫我……李七子。”
（第7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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