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犀荒原一战,尘埃落定。
血腥气与焦土味混杂,在微风中缓缓飘散,映照着残阳如血。劫后余生的金阳宗众人,脸上混杂着疲惫、庆幸,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场中那道略显瘦削,却仿佛撑开了整片天地的身影上——林默。
大长老金鸿此刻已勉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他快步走到林默身前,这一次,他不再是平辈论交的“道友”,而是执了一个郑重的晚辈礼节,声音带着无比的诚恳与一丝后怕:“墨林前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金阳宗上下,欠您一条命!”
林默神色平静,方才与那圣境巅峰使者隔空一击,他看似轻松,实则也调动了体内近七成的吞噬之力,才将那蕴含法则的掌印消弭于无形。他微微摆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金鸿托起:“大长老不必多礼,恰逢其会罢了。渊魔肆虐,同为人族,守望相助是分内之事。”
他话语平淡,却让金阳宗众人更是感佩。拥有如此恐怖实力,却无半分倨傲,这份心性,远比实力更令人心折。
金鸿直起身,眼中光芒一闪,立刻切入正题:“前辈,关于‘抗魔同盟’之事,老夫先前所言绝非虚妄。以您今日展现的实力与功绩,我金阳宗愿倾全宗之力,为您作保,引荐您加入同盟!”
“哦?”林默目光微动,他一路追寻渊魔踪迹,除了猎杀提升,也确实存了接触人族核心抵抗力量的心思,“这抗魔同盟,门槛很高?”
金鸿苦笑一声:“何止是高……同盟由几大隐世圣地、不朽皇朝以及一些古老的世家联合发起,旨在整合人族力量,共抗渊魔大劫。想要正式加入,尤其是获得一定的地位和资源倾斜,并非易事。寻常圣境强者,也需经过严格审查,或有足够分量的功绩与引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似前辈这般,来历……嗯,较为神秘的散修强者,若无像我金阳宗这等在同盟内略有根基的势力作保,恐怕连同盟的外围都难以接触,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与盘查。”
林默了然。这并不意外,任何大型组织,尤其是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对来历不明的高手必然心存警惕。金鸿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再次强调了金阳宗保荐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便有劳金长老了。”林默点头应下。
“不敢当,不敢当!”金鸿连忙道,脸上露出喜色,“此地不宜久留,渊魔吃了大亏,那使者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或派遣更多魔众。请前辈随我等先行返回金阳宗暂歇,待老夫整理好此次战报与保荐文书,便即刻启程,前往同盟设在‘悬空山’的外事殿。”
“可。”林默言简意赅。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收拾战场,救治伤员。金阳宗修士们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与崇拜,但无人敢上前打扰。林默独自立于一旁,看似在调息,实则心神沉入体内。
《万噬源经》悄然运转,方才吞噬那魔帅以及部分精锐魔将所得的磅礴魔元与生命精华,正在被一丝丝炼化、提纯。魔元中蕴含的暴戾、混乱意志,在源经霸道的力量下,如同冰雪消融,被剥离、碾碎,最终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他的肉身、神魂,以及那深邃如渊的吞噬漩涡。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分,距离下一个境界的壁垒似乎更近了些。但与此同时,他也隐隐察觉到,随着吞噬的魔物越多、越强,那股被剥离的混乱意志虽未影响到他的神智,却仿佛在体内积累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业力”或者说“印记”,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这便是吞噬之道的代价之一么?’林默心中暗忖,‘看来,必须尽快找到平衡乃至化解之法,否则长此以往,恐生不测。’
片刻之后,金阳宗众人整顿完毕。在金鸿的引领下,一行人化作道道流光,朝着远离荒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行途中,林默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方圆数百里。他“看”到下方山河破碎,许多地方魔气缭绕,凡人城池化为鬼蜮,偶尔有零星的抵抗光芒闪烁,旋即又被魔潮吞没。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金长老,如今大荒情势,究竟糜烂至何等地步?”林默忽然开口问道。
金鸿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沉重,叹了口气:“回前辈,很不乐观。渊魔之灾爆发不过十数年,但其势如燎原,已席卷近百州域。它们并非毫无章法地屠戮,而是在有目的地破坏地脉,建立一种名为‘魔蚀之巢’的据点,似乎在进行某种庞大的仪式……同盟虽奋力抵抗,但渊魔数量无穷无尽,高端战力亦不逊色,双方目前处于胶着状态,但我人族疆域,正在被一步步蚕食。”
他指了指下方一片被黑色雾气笼罩的山脉:“譬如那‘黑魇山脉’,三月前还是一处灵气盎然的福地,如今已成了魔窟。同盟曾组织过数次清剿,皆损失惨重。”
林默沉默地看着下方,眼神深邃。这黑魇山脉给他的感觉,比青犀荒原更加阴森诡异,那魔气之中,似乎隐藏着更令人不安的东西。
就在他神念扫过黑魇山脉深处时,忽然,一股极其隐晦,但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的波动,一闪而逝。
那波动……似乎与他体内《万噬源经》的某种特质,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林默心中一凛,瞬间将神念凝聚,投向那波动传来之处。然而,那里除了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以及一些蛰伏的强大魔物气息外,并无其他异常。方才那丝共鸣,仿佛只是错觉。
‘错觉?’林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到了他这般境界,神感通玄,错觉的可能性极低。
那黑魇山脉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万噬源经》?还是说,那里存在着与《万噬源经》同源,或者……相克的东西?
他按下心中疑虑,没有声张。此事蹊跷,需从长计议。当前首要,是借助金阳宗之力,先融入抗魔同盟,获取更多关于渊魔以及这个时代的信息。
数个时辰后,一片巍峨耸立、笼罩在淡金色光晕中的山脉出现在视野尽头。山门之上,“金阳宗”三个古朴大字,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
终于抵达了金阳宗。然而,林默心中清楚,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悬空山的抗魔同盟,黑魇山脉的隐秘波动,以及那退走的圣境巅峰使者背后的势力……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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