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黑布,沉沉压在连绵的山头上。陈光庆背着裹在白布中的女孩遗体,脚步踉跄却不敢停歇,粗布腰带将尸体牢牢绑在背上,布料摩擦着脖颈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抬手揉一下的工夫都没有——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清军的呼喝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发颤。
“陈光庆,站住!再跑就放箭了!”清军将领的嘶吼从风里传来,带着狠戾。
陈光庆猛地回头,瞥见火把的光在山路上连成一串,像条吐着信子的火蛇,正顺着他留下的脚印追来。
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往山谷深处钻——那是女孩阿禾临终前指的路,她说“我家在谷那头的清溪村,求你把我和孩子埋在娘家后山,挨着我娘的坟”,这话像颗钉子,钉在他心里,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撑。
老驴跟在身后,蹄子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嗒嗒”的响,却异常沉稳——它似乎知道此刻的凶险,连平日里偶尔的嘶鸣都收了,只埋头跟着陈光庆的影子走。
十三个娃里的石头和胖墩柱子跑在两侧,石头手里攥着块磨尖的石块,胖墩则背着装锅巴的布包,两人呼吸都粗重得像破风箱,却没一个人喊累。
“陈叔,前面是窄谷!”石头突然喊道。陈光庆抬头望去,前方的山谷果然收窄,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只容一人一驴通过。
他心里刚生出几分希望,身后的马蹄声却骤然变近——清军已经追到谷口,火把的光映亮了岩壁,连士兵脸上的凶相都看得真切。
“糟了,被堵在这儿了!”胖墩急得声音发颤。陈光庆深吸一口气,突然停下脚步,将背上的阿禾遗体小心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白布被夜露打湿,贴在遗体上,隐约显出阿禾隆起的小腹。
他伸手摸了摸白布,指尖冰凉,心里却燃起一股狠劲:“你们带着阿禾往谷里跑,我来挡他们!”
“陈叔,我们跟你一起!”石头攥紧石块,不肯先退。
“别废话!”陈光庆厉声道,“把她送到清溪村,才算完成她的遗愿!快走!”
他推了石头一把,转身面向谷口——清军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将领举着弯刀,狞笑着朝他劈来。
陈光庆不退反进,双脚扎成马步,双手如铁钳般抓住身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块,正是太极招式里的“金刚捣碓”!
这招本是运劲于手掌,以刚猛之力击打对手,此刻他却将劲气全灌在双臂,猛地将石块推向追兵。石块带着风声砸向最前面的骑兵,那兵卒来不及躲闪,连人带马被砸得踉跄,后面的清军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勒住马绳,生怕被石块绊倒。
“好匹夫,真还一会些花架子!”将领怒喝一声,翻身下马,举刀再次冲来。陈光庆侧身躲过刀锋,右手顺势抄起地上的碎石,朝着将领的膝盖掷去。
将领吃痛,单膝跪地,陈光庆趁机向后退,却没料到侧面突然冲来两个士兵,长枪直刺他的后背。
“陈叔小心!”胖墩的喊声刚落,陈光庆已借着转身的力道,使出“云手”的变式,双手在身前划了个圆,将长枪的力道卸开,同时一脚踹在士兵的腰上。
那士兵惨叫着倒地,另一个也被他反手夺过长枪,顺势刺向马腿——马匹受惊,嘶鸣着蹦跳起来,又撞翻了两个追兵。
趁着混乱,陈光庆转身就跑,跑到岩石边抱起阿禾,重新绑在背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头和胖墩正带着其他孩子往谷深处跑,老驴也紧紧跟着,心里稍稍松了些,脚下却跑得更快了。
山谷里的风更急了,吹得他头发乱飞,背上的阿禾随着奔跑的节奏轻轻晃动,像个沉重却又不能放下的承诺。
他想起阿禾临终前的眼神,虚弱却坚定,想起她摸着小腹说“这孩子还没见过太阳,不能葬在乱葬岗”,想起自己点头时说的“我一定送你们回家”——就是这份执念,让他忘了疲惫,忘了伤口的疼,连呼吸都跟着太极的节奏,沉稳而有力。
身后的追兵又追了上来,箭矢“嗖嗖”地从耳边飞过,钉在岩壁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陈光庆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里的太极招式,左躲右闪——时而用“单鞭”拨开迎面而来的树枝,时而用“白鹤亮翅”的姿势腾空跃起,避开地上的坑洼。他的脚被碎石划破,鲜血渗出来,染红了布鞋,却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仿佛背上的不是阿禾遗体,而是一份必须完成的使命。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灯光——那是清溪村的方向!
陈光庆心里一喜,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石头的喊声:“陈叔,他们放箭了!”他下意识将身体往左侧倾斜,一支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前面的树干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他不敢停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灯光的方向奔去。身后的追兵渐渐被甩开,马蹄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远,最终被风声吞没。
当他终于跑到清溪村外的后山时,才敢停下脚步,扶着一棵老槐树大口喘气,后背已经被汗水和夜露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石头和孩子们也追了上来,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却都围过来,看着陈光庆背上的阿禾,眼里满是担忧。
陈光庆喘匀了气,小心翼翼地将阿禾遗体从背上解下来,放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白布被血和泥污弄脏了,他伸手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我们到了。”陈光庆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阿禾,你和孩子,终于回家了。”
夜色中,清溪村的灯光忽明忽暗,后山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温柔地吹过。
陈光庆向着村里的祠堂走去,他要把阿禾的遗体暂时安置在祠堂的供桌上。阿禾的遗体上裹着李秀莲新缝制的白布,虽然连日赶路颠簸,但阿禾却始终保持着安祥的神态。
他看着阿禾的遗体,心里的执念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种踏实的平静。
他知道,这一路的奔逃,这一次次用太极招式化险为夷,都值了——因为他守住了承诺,让这对母子,终于能够魂归故土,在熟悉的土地上,安安静静地睡去。
石头和孩子们默默地坐在一旁,没人说话,却都陪着他,直到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将后山的轮廓,轻轻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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