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山连风都带着冰碴子，陈光庆带着众人在积雪没膝的山道上奔逃，身后清军的马蹄声像追命的鼓点，敲得每个人心头发紧。
王桂兰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怀里揣着给孩子们烤的红薯，喘着粗气跟在队伍末尾，每走一步都要拽着旁边的灌木才不至于滑倒。
“光庆哥，再这么跑下去，娃们该撑不住了！”
柱子背着腿受伤的小狗蛋，额头上的汗浸湿了棉帽，“这雪山连条正经路都没有，清军怎么追得这么紧？”
陈光庆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山道，积雪被马蹄踩出凌乱的坑洼，远处的黑影越来越近。
他咬了咬牙，指着前方一处相对平缓的雪坡：“先去那边躲躲，雪坡后面有块凹地，能挡挡风。”
众人拼尽全力爬上雪坡，刚躲进凹地，清军就追到了坡下。
领头的将领勒住马，望着雪坡上的脚印，冷笑一声：“跑啊，我看你们往哪儿跑！这雪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士兵们纷纷下马，举着长枪往雪坡上爬，积雪被踩得簌簌往下掉。
最小的十三娃狗蛋吓得往陈光庆身后躲，王桂兰把怀里的红薯塞给孩子，自己则悄悄往雪坡边缘挪了挪——她看着那些步步紧逼的清兵，想起去年被他们害死的丈夫，眼里冒着火。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王桂兰突然往前冲了两步，站在雪坡边缘，叉着腰对着坡下的清军大喊，声音因愤怒而沙哑，“抢我们的粮，烧我们的屋，现在还赶尽杀绝，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清军将领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个寡妇也敢在这撒野？等会儿把你抓回去，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我呸！”王桂兰越骂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你们这些畜生！不得好死！老天爷要是有眼，就该把你们都埋在这雪山里！”
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就在这时，雪坡上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山体在震动。陈光庆脸色骤变，猛地冲过去想拉王桂兰：“嫂子，快下来！要雪崩了！”
已经晚了。王桂兰的喊声震得雪坡上方的积雪松动，大片的雪块从山顶滚落，起初还是零星几块，很快就成了汹涌的雪浪，像白色的猛兽般扑了下来。
“雪崩！快跑！”清军将领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山下跑，可积雪已经漫到了脚边，不少士兵被雪浪卷住，瞬间没了踪影。
凹地里的众人也慌了，陈光庆却迅速冷静下来，大喊：“都蹲下！抓住身边的石头！”
他自己则扎稳马步，盯着涌来的雪浪——离他们最近的雪块已经滚到了坡边，他突然使出“单鞭”的招式，右手猛地向前一推，掌心抵住一块半人高的雪块，借着太极的巧劲，竟把雪块拨到了一边，为众人腾出了一块安全的空间。
雪浪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后，山谷里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厚厚的积雪和被埋住的清军。
王桂兰瘫坐在雪地上，脸色惨白，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唇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嫂子，你救了我们。”陈光庆走过去，扶她起来，“要是没有这场雪崩，咱们今天就真的危险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积雪下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是几个没被完全埋住的清军士兵。
“陈叔，别管他们！”胖墩柱子咬牙道，“他们刚才还想杀咱们呢！”
陈光庆却摇了摇头：“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
他脱下身上的棉袄，铺在雪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施展起“玉女穿梭”的招式——这招式本是太极里灵活闪避的功夫，此刻却被他用来在积雪中快速移动。
只见他身形灵动，脚步轻盈地在雪堆上穿梭，每一步都踩在积雪较浅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呼救的士兵。
一个清兵被埋在雪地里，只露出脑袋，冻得嘴唇发紫。
陈光庆蹲下身，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借着“抱头推山”的力道，慢慢把他从积雪里拉了出来。接着，他又找到了另外两个受伤的士兵，同样用太极的巧劲将他们救了出来。
被救的清兵又冷又愧，低着头不敢看陈光庆。其中一个年纪小的士兵，哆哆嗦嗦地说：“谢……谢谢你……”
陈光庆没说话，只是把铺在地上的棉袄递给他们：“赶紧找个地方取暖，别再追来了。”
等清军士兵一瘸一拐地离开，柱子才走上前：“光庆哥，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雪山上冷，再不放他们走，他们会死的。”陈光庆望着远处的雪山，眼里透着平静，“咱们和清军有仇，但仇怨不该透着性命。”
王桂兰站在一旁，看着陈光庆的背影，心里满是敬佩。
这个总是笑眯眯教大家练太极的男人，不仅有本事保护众人，还有一颗慈悲的心。
小狗蛋抱着红薯跑过来，仰着小脸说：“陈叔，你刚才像神仙一样，一下子就把雪块拨开了！”
众人都笑了，刚才的紧张和恐惧渐渐散去。
陈光庆帮王桂兰拍掉身上的积雪，笑着说：“走吧，咱们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扎营。这雪山虽险，但也帮咱们挡住了清军，往后的路，咱们慢慢走。”
夕阳透过云层，洒在雪山上，泛着温暖的金光。
众人跟在陈光庆身后，踩着积雪往山谷深处走去。王桂兰回头望了眼刚才发生雪崩的地方，心里忽然踏实起来——有这样的人领头，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而陈光庆救人的模样，也像一粒种子，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让大家更加坚信，善良和侠义，比刀剑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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