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身为首辅,一言九鼎,甜品店筹备事宜自是非同寻常的顺遂。
未及半月,那间旧杂货铺已焕然一新,朱漆门楣上悬着“沁芳斋”三字匾额,笔力遒劲,兼具文人风骨与凛然锐气,正是谢怀瑾亲笔所题。
店内布置皆依沈灵珂心意,仿另一个时空的宋式风雅格调。
竹篾编就的桌椅古朴轻便,上铺素色棉麻软垫,墙角移栽着几盆茉莉,绿叶缀着白花苞,清芬暗浮,与后厨飘来的甜香交织,酿成一股勾人馋虫的馥郁气息。
这般别致光景,引得过往贵妇小姐频频驻足,探首窥望。
试营这天
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正值春夏之交,正是绿豆糕、红豆糕登场时节。在另一个时空的古人讲究不时不食,春饼、夏糕、秋酥、冬糖,四时八节,应季而点。
小小绿豆糕,深受喜爱。
所以沈灵珂令厨房备下三样试吃品:改良绿豆糕、迷你奶油蛋糕,及白瓷杯盛着的红豆奶茶,刚在亮洁柜台上排开。
一辆青帷马车便停在店前,丫鬟掀帘,一位身着鹅黄罗裙、头戴珠翠的少女款步而下。
少女约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些娇俏的傲气,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柳明玥。
这位柳小姐在京城贵女圈里出了名的爱追新潮,哪家新开了胭脂铺,哪家又来了稀罕玩意儿,她总是第一个知道。前几天就听说首辅夫人开了家没听过的甜品店,今天特意拉着手帕交钟婧怡过来看看。
柳明玥一脚踏进店里,一股清甜雅致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她的目光在店里飞快扫了一圈,从竹编桌椅到墙角茉莉,最后落在那些造型精巧、从没见过的瓷器食具上,眼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
“谢夫人的铺子果然雅致不凡。”柳明玥夸了一句后踏入店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听闻你们这有牛乳和茶水混做的饮品,还有那能在上面写字的糕点?快,拿来让我尝尝鲜!”
店里的侍女上前行礼,温柔道:“柳小姐、钟小姐安!您方才提的这些,我们沁芳斋都有。今日恰逢试营业,绿豆糕、迷你奶油蛋糕还有红豆奶茶,都备了试吃份例,不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试吃?”柳明玥闻言,惊得睁大了杏眼,纤指下意识抚上帕子,满脸不可思议,“竟还有这等规矩?京中大小糕点铺我也算逛遍了,皆是银钱交易、概不赊欠,从未听闻有先尝后买的道理!谢夫人这主意,当真是新奇别致!”
她身旁的钟婧怡也跟着点头,眼中满是好奇:“是啊是啊,只听说过布庄成衣试穿、脂粉试抹,吃食竟也能试吃?倒要见识见识沁芳斋的底气!”
柳明玥立刻转头对过来服务她们的侍女吩咐:“快,照着你说的,把三样试吃都端上来!我倒要细细品品,这能让谢夫人如此有信心的甜品,究竟是何滋味!”
不一会儿,春燕亲自端着绘花托盘含笑上前,将一小碟翠绿冰糕、两块乳白蛋糕,及两杯红豆奶茶一一摆上案几。笑盈盈地开口:“柳小姐,钟小姐请尝尝看,这是我们店新做的奶茶、绿豆冰糕和蛋糕。要是有哪不合口味的,只管说。”
瓷碟刚落,清甜香气便扑面而来。
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茶香钻入鼻尖,她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小口。
就是这一口,让她杏眼圆瞪!
“天呐!”柳明玥忍不住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仪态了,又“咕咚”喝了一大口,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奶茶竟如此爽口!红茶醇厚混着牛乳香甜,红豆软糯回甘,夏日冰镇后定是神仙滋味!”
她身边的钟小姐也迫不及待,用小银勺舀了一小块绿豆冰糕放进嘴里,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双眼放光,语速飞快地说道:“明玥你快尝尝这个!这冰糕入口即化,如含蜜云,甜而不腻,比家中厨子做的强百倍!”
又叉起一小块奶油蛋糕,松软口感在舌尖化开,甜香温润不齁,顿时连连称赞:“这蛋糕更是绝妙,似云朵般绵软,奶香浓郁却不腻人,真是从未尝过的美味!”
二人盛赞之语,引得周围围观的路人也动了心,纷纷询问能否也试吃一番。春燕和夏至笑着点头应允,不多时,店内便排起了长队,试吃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一夜之间,沁芳斋“先试后买”的新奇规矩,伴着三样甜品的绝妙滋味,传遍了京城贵女圈。
次日,沁芳斋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了。各家府邸的丫鬟、婆子络绎不绝,有的是为自家小姐的茶会预定奶茶和蛋糕,有的是为府中老太爷的寿宴定制写着“寿”字的生日蛋糕。订单雪片般飞来,春燕和夏至带着伙计忙得脚不沾地,笑意却难掩。
沁芳斋一炮而红,门庭若市。
然而,树大总会招风。
京城里有家开了几十年的老牌糕点铺,名叫“福瑞祥”。掌柜王德发,靠着给宫里供应糕点的门路,在京城商圈里一向是横着走。
这天,听着手下伙计汇报沁芳斋的火爆生意,王德发气得“砰”的一声拍了桌子,满脸的横肉都在抖:“妇道人家,弄了些旁门左道的吃食,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抢咱们福瑞祥的生意!”
他在这个行当里混了三十年,最见不得这种一夜爆红的新贵。他心里的妒火烧得正旺,当下就叫来一个心腹,压低了声音,面目狰狞地合计起来。
这天天刚蒙蒙亮。
春燕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准备开店门,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堵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汉子。
为首的那人剃着个光头,脸上还有一道疤,斜着眼睛,一副找茬样:“我兄弟昨天吃了你们的什么蛋糕,回去就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今天,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说着,那几个汉子便推推搡搡,作势要往店里冲,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着要砸东西。
夏至恰好从后院过来,一见这阵仗,脸色一沉,想也不想就张开双臂挡在门前,虽然身形纤弱,气势却一点不输。
“这位爷,说话可要讲证据!”夏至的声音清亮又镇定,“我们沁芳斋用的都是顶好的料,每天现做现卖,干干净净。昨天那么多客人都吃了,为什么偏偏就你家兄弟吃出了问题?我看,怕不是有人故意上门找茬吧!”
双方就这么僵在门口,引得周围的邻居和早起的路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就在那为首的泼皮被夏至堵得说不出话,恼羞成怒准备动手推人的时候,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不远处的巷口。
几乎是同时,几个身穿劲装、气息沉稳的护卫像鬼魅一样从人群后方冒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就把那几个泼皮围在了中间。
那光头泼皮见势不妙,心里咯噔一下,还想放两句狠话撑场面,却被身后一个护卫快如闪电地扣住手腕,反手一拧,整个人就被死死按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沈灵珂缓步走下马车。
她梳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温润如玉的白角发冠,衬得一头青丝更显乌黑。发带上垂下的珍珠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耳畔花丝嵌宝耳坠摇曳,累丝工艺勾勒出缠枝莲纹,中间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
身着藕荷色抹胸贴身,外罩天水碧素罗窄袖衫。衣料上的蝴蝶绣样用了银线,走动间仿佛有流光在蝶翼上闪动。
下身龟背纹提花罗褶裙层层叠叠,裙摆曳地,提花工艺精巧,龟背纹路清晰规整,走起来如同碧波荡漾。腰间的白玉佩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就连脚下的绣鞋,也与衣衫上的蝶纹遥相呼应。
整个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透着雅致与贵气。
“我沁芳斋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光明磊落,从用料到手艺,都经得起任何查验。”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位爷,你若真有凭据,大可以去报官,让官老爷来查。但倘若只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故意来寻衅滋事……那我沈灵珂,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那几个泼皮本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一见这阵仗,再看沈灵珂这通身的气派和身后那些煞神一般的护卫,腿肚子当场就软了。被护卫稍微一审问,便哆哆嗦嗦地将福瑞祥的王掌柜给供了出来。
听说是福瑞祥在背后捣鬼,沈灵珂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她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吩咐护卫,将这几个人直接扭送官府,交由衙门依法处置。
傍晚时分,谢怀瑾回到府中。
听春燕绘声绘色地讲了白天发生的事,他缓步走到正在灯下看账本的沈灵珂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润如玉:“夫人不必为此事忧心。那福瑞祥背后虽有些小门道,但在京城里,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灵珂放下账本,顺势靠在他宽阔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我原只想安安稳稳地做点小生意,赚些私房钱,却不想还是惹来了这些麻烦。”
“商场如战场,本就少不了明争暗斗。”谢怀瑾握住她微凉的手,眼底漾开一抹笑意,“白天那些护卫,便是我提前安排过去的。不过夫人放心,有我在,定会护着你和你的甜铺周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明天,我便会让人将福瑞祥以次充好、克扣分量、将掺假的糕点供奉宫中的证据,直接递到内务府总管的案头。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这么放肆。”
果然。
仅仅三天之后,京城便传出消息,老字号福瑞祥因犯了欺君之罪,在供给宫中的糕点里掺杂陈年旧料,被内务府查实。龙颜大怒之下,不仅那块金字御供牌匾被当场摘下砸了个粉碎,掌柜王德发更是被打了四十大板,直接赶出了京城。
经过这事,沁芳斋的名声反而更响了。百姓们听说沁芳斋用料实在,又不怕同行打压,纷纷前来光顾支持。
而京中的贵女们,更是把这里当成了聚会、闲聊的首选之地,店里常常是座无虚席,笑语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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