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打断了云疏对外卖速度的嘀咕。楚雨薇快步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外卖员，而是隔壁那个名叫乐乐的小男孩。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卷起来的作业纸，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混合着怯懦和一丝鼓起勇气后的决然。
“雨薇姐姐……”乐乐的声音细若蚊蚋，他踮起脚尖，努力想往门内看，“我……我能找云疏哥哥问个题目吗？”
楚雨薇有些意外，随即温柔地侧身让他进来：“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乐乐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看到依旧瘫在沙发里、睡眼惺忪的云疏，脚步更轻了，他走到沙发边，双手将那张作业纸递过去，小声道：“云疏哥哥，这……这道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云疏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那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是一道画着复杂几何图形、附带多条辅助线的奥数题，对于小学生来说确实有些超纲。他没什么伸手去接的意思，只是目光在那图形上随意扫过，便已了然于心。
“放着吧。”他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乐乐连忙将作业纸放在茶几空处，自己则紧张地站在一旁，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云疏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视线落在那个图形上，却没有看题目的文字说明，只是随口问道：“你看这个图，像什么？”
乐乐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个由几个三角形和梯形拼接而成的复杂图形，犹豫着说：“像……像一块被切了好几刀的蛋糕？或者……一个歪歪扭扭的房子？”
“嗯，”云疏不置可否，手指隔空在图形上虚划了几下，“那你觉得，要是把这个‘房子’的屋顶（他指着一个关键的三角形）拆下来，补到旁边这个‘墙洞’（他指向另一个缺失的梯形区域）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比喻极其生活化，甚至有些随意，完全跳出了数学题的框架。
乐乐顺着他的指引，皱着小眉头，努力在脑海里想象着“拆屋顶补墙洞”的过程。他的思路原本死死卡在如何用既定公式去计算那些复杂角度和面积上，此刻被云疏这么一引导，仿佛僵硬的思维突然松动了一丝。
他尝试着在草稿纸上按照云疏的比喻重新勾勒图形，将那个三角形移动、拼接。忽然，他眼睛猛地一亮！
“啊！我明白了！”乐乐兴奋地叫出声，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这样一挪，整个图形就变成了一个规则的长方形加上一个小三角形！长方形的长和宽题目里给了，小三角形的底和高也能算出来！然后加起来就行了！根本不用算原来那些复杂的东西！”
他茅塞顿开，之前困扰他许久的迷雾瞬间消散，解题思路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前。这种靠自己思考豁然开朗的喜悦，远比直接得到答案要强烈得多。
“谢谢云疏哥哥！”乐乐抓起作业纸，也顾不上害怕了，对着云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就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奔了出去，连楚雨薇在后面的“慢点跑”都没听见。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云疏看着乐乐消失的背影，听着楼道里传来的、那孩子兴奋地喊着“妈妈我会做了！”的隐约声音，他那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并非欣慰或骄傲，更像是一种看到有趣的小动物终于自己找到了出路般的、纯粹的……有趣？或者说，是一种不掺杂任何功利、源于智慧火花被点燃瞬间的、微小的成就感。这种感觉，与他弹指间化解灭世危机、点化山灵时的感受截然不同，却同样真实，甚至……更轻松，更贴近这凡尘俗世。
楚雨薇关上门，笑着走回来：“老祖宗，您可真会教，乐乐那孩子眼睛都亮了。”
云疏重新拿起手机，查看外卖到了哪里，闻言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回道：“有什么好教的？路指给他了，自己不走，难道还要我背过去？”
他这话说得依旧随意，仿佛刚才那灵光一现的引导，不过是信手拈来，不值一提。
没过多久，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乐乐妈妈，她提着一小篮刚洗好的、红彤彤的草莓，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云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乐乐回来高兴得不得了，说您一点他就通了！这孩子以前都不敢问人题的，这点水果您别嫌弃，自家亲戚种的，没打药，甜着呢。”
楚雨薇连忙接过水果，客气了几句。
云疏在沙发上，只是朝门口方向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依旧没离开手机屏幕上的外卖追踪地图。
对他而言，指点一个孩童解惑，与品尝邻居送来的一篮草莓，都不过是这平静日常中，自然而然发生的小插曲，无需挂怀，却也给这慵懒的时光，添上了一抹淡淡的人情味与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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