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烬之谷的死寂,因守陵人残魂的消散而显得更加沉重。林辰站在那被巨大落石封死的密道入口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石缝中渗出的、远比黑潮煞气更加精纯阴冷的“寂灭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他灵台蒙尘,气血凝滞,连识海中的青铜蝉都发出了警示性的微颤。
强行轰开?且不说能否做到,巨大的动静很可能引来未知的危险,甚至导致整个洞口彻底坍塌。
他绕着封死的洞口仔细观察,精神力如同最精细的刻刀,扫描着每一寸石壁。在青铜蝉的加持下,他很快发现,这些看似杂乱堆砌的巨石,其落点和缝隙之间,似乎隐隐遵循着某种古老的封禁阵法残留的痕迹。阵法核心的能量早已耗尽,但结构尚存。
或许……可以尝试破解?
他回想起在文溯阁翻阅过的那些关于上古阵法的零星记载,以及吴长老那句“引而非堵”的提点。这封禁阵法的原理,同样是“堵”,将通道彻底锁死。
那么,能否找到其“流转”的节点,以巧破力?
他盘膝坐在洞口前,精神力高度集中,不再试图硬撼巨石,而是如同水流般,悄然渗透进那些细微的石缝,感知着其中残留的、早已枯竭的阵法脉络。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寂灭气息不断侵蚀着他的精神力,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不得不频繁运转《基础炼神诀》和依靠青铜蝉的光芒来驱散这种不适。
一天,两天……
他如同石雕般枯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眼神依旧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些冰冷的石头。
第三天黄昏,当他几乎要放弃之时,精神力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苔藓覆盖的石缝底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灵力残留!那并非寂灭气息,而是……一种带着微弱生机的、与守陵人祭坛同源的力量!
是了!这就是当年布阵者留下的、唯一的“生门”或者说“钥匙孔”!
他立刻将全部精神力凝聚于此,同时,将怀中那枚暗红色“守”字令取出,小心翼翼地将令牌上散发出的、与那生门同源的气息,引导过去。
“嗡……”
令牌轻微震颤,上面的“守”字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暗红色的光晕,与石缝中的那点生机残留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处石缝周围的苔藓迅速枯萎脱落,露出了下面一个仅容令牌嵌入的凹槽!凹槽的形状,与令牌边缘的火焰灼烧痕迹完美契合!
林辰毫不犹豫,将令牌按入凹槽!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封堵洞口的巨大石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挪动,向侧方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腐朽与毁灭气息的冷风,从缝隙中呼啸而出!
成了!
林辰心中一喜,迅速收回令牌(令牌上的红光黯淡了许多),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侧身挤入了那幽暗的密道之中!
在他进入后不久,那巨石又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将洞口再次封死,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寂灭气息。林辰立刻激发了一张改良版的“庇护灵扉”,微弱的光芒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安宁场域也勉强抵御着寂灭气息的侵蚀。
他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石阶,布满了碎石。石壁湿滑,刻着一些早已模糊的壁画,内容似乎是描绘“镇渊一族”当年迁徙、建造祭坛的场景。
行进了约莫一里,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深邃不知通往何处;另一条则相对平缓,但空气中传来的寂灭气息却更加浓郁。
令牌在此处失去了明确的指向。
林辰沉吟片刻,选择了寂灭气息更浓郁的那条路。修复镇魔台,必然要接近寂灭之源的所在,危险,也意味着可能更接近目标。
这条通道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走了没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顶端垂落着无数散发着惨绿色磷光的钟乳石,将洞内映照得如同森罗鬼域。洞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漆黑如墨,粘稠无比,表面不断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强烈的寂灭气息。
而在湖边,散落着一些巨大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鳞片?
每一片鳞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锋利,质地坚硬无比,上面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更让林辰瞳孔收缩的是,这些鳞片上,沾染着早已干涸、却依旧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暗金色血液!
不是人类的血!那血液中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的理解!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交战的双方是……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那漆黑的湖面!
几乎就在同时!
“咕噜噜——!”
湖中心猛地翻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湖底冲天而起!
“吼——!!!”
一声充斥着无尽暴戾、疯狂与痛苦的咆哮,震得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顶端的磷光钟乳石簌簌落下!
湖水翻涌,一个庞大无比的、覆盖着漆黑鳞片的恐怖头颅,缓缓从漩涡中抬起!那双巨大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竖瞳,如同两轮地狱的血月,瞬间锁定了站在湖边的、渺小如蝼蚁的林辰!
被发现了!
林辰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浇头!这湖中怪物的气息,远比他在埋骨荒原感受到的那次攻击更加恐怖!绝对超越了筑基期!
他几乎想也不想,转身就向来的方向亡命狂奔!同时将身上所有能加速的符箓、能隐匿气息的“庇护灵扉”全部激发!
然而,那怪物的速度更快!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吐息,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之光,后发先至,瞬间跨越了空间,向他背后轰来!
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在扭曲、湮灭!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林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中那枚刚刚耗尽能量、变得黯淡的“守”字令,似乎感应到了同源的那恐怖气息(或许是那暗金色血液的主人?),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红光!
这红光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仿佛在向那恐怖的怪物发出最后的挑衅!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红光,让那恐怖的漆黑吐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而就是这一丝凝滞!
“咻——!”
一道快得超越思维理解的青色流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从林辰来时的通道中射出,后发先至,并非攻击那怪物,而是精准无比地卷住了林辰的腰部,以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巨力,将他猛地向后拉去!
漆黑吐息擦着他的残影掠过,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连同后方大片的石壁,瞬间化为虚无!
林辰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那怪物更加暴怒的咆哮!
当他重重摔落在地,翻滚了几圈停下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回了之前的岔路口。而救了他一命的……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一道熟悉的、清瘦而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通往溶洞的通道口。青衫依旧,那条雪白的尾巴因为力量的爆发而微微扬起,尾尖的火红绒毛在黑暗中如同跳跃的火焰。
是苏晓!
她竟然在这里!
她缓缓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才那一下救援消耗巨大。但她看向林辰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
她没有多余的解释,只吐出一个字,便率先向着另一条(向下)的通道冲去。
林辰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无数疑问,毫不犹豫地跟上。
身后,那溶洞中怪物的咆哮声越来越远,但那种源自灵魂的战栗感,却久久不散。
石道诡影,染血鳞片,湖中恐怖,以及……她的及时出现。
这幽深的密道之下,隐藏的秘密,远比想象的还要惊人。
而他们的命运,也因为这意外的重逢,再次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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