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傍晚，当萧靖渊三人捧着西区五百户核验名册走进功曹司时，山羊胡吏员正趴在案上打盹，魂笔滚落在地，在户籍册上洇出一团黑墨。陈武轻咳一声，吏员惊醒，看到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眼睛瞬间瞪圆，手指在纸页上反复摩挲，像是不信自己的魂眼。
“你们…… 真的三日内核验完了？” 吏员的声音带着颤音，目光扫过名册末页 “捕获邪魂七只” 的标注，又看了看陈武腰间拘魂链上残留的黑纹，脸色终于从怀疑变成了叹服，“罢了，是我看走了眼。按地府规矩，五百户核验得三百阴德值，七只邪魂加三百五十，共六百五十阴德值。”
他从抽屉里取出三枚淡蓝色的魂晶令牌，令牌正面刻着 “阴德” 二字，背面是地府的镇魂纹，入手温润如暖玉，魂息在令牌内缓缓流转。“这令牌可存阴德，也能兑换魂息膏、魂铁这些物资。要申请官职，去西侧授官厅找王司丞。” 吏员递令牌时，指尖不经意触到萧靖渊的手，忽然愣了愣，“你身上…… 有战魂气？生前是武将？”
“北境镇国将军萧靖渊。” 萧靖渊接过令牌，语气平静无波，却让吏员瞬间挺直了腰杆 —— 地府的亡魂，大多听过这位镇守北境十年的将军之名。
授官厅的陈设比功曹司肃穆得多，正中央的案几是用整块魂木打造的，上面摆着一卷 “幽冥官阶册”，封面烫着金纹，在魂灯下发着冷光。案后坐着的王司丞，身着黑色官袍，腰佩银色带钩，面容虽严肃，眼神却不锐利，倒带着几分审视的温和。
“下一位。” 王司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沉稳，他翻开官阶册，指尖停在 “九品” 一页。
萧靖渊三人上前，将阴德令牌与功绩名册递上。王司丞翻看名册时，眉头渐渐舒展：“西区核验？那地方我去过，废墟连片，邪魂横行，你们能三日内完成，倒是难得。” 他抬眼看向萧靖渊，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战魂气凝而不散，生前定是骁勇之将。按功绩与身份，授你‘拘魂佐吏’，正九品，协助拘魂司巡查枉死城，维护亡魂秩序。”
陈武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下官陈武，生前是萧将军副将，愿随将军行事。”
王司丞点头，在官阶册上添了一笔：“授你‘拘魂校尉’，从九品，协助萧佐吏巡查，掌拘魂链、镇魂网。”
最后，王司丞的目光落在苏墨身上，指尖点了点名册上 “辨魂符” 三字：“这符是你所制？墨家机关术？”
“回司丞，在下苏墨，墨家遗脉。” 苏墨拱手时，腰间墨玉工牌轻轻晃动，露出上面的蝴蝶纹，“辨魂符用的是墨家古法，掺了地脉魂晶粉末。”
王司丞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从案下取出一枚铜制官印，上面刻着 “阴器辅匠” 四字，印纹深而清晰，边缘还留着细微的打磨痕迹 —— 这是新铸的官印，尚未用过。“阴器监近来缺懂机关术的匠人，你去那里当辅匠，从九品，协助修补魂兵、研发阴器。阴器监李监丞，生前是个铁匠，最看重真本事，你去了，他会教你地府的阴器技艺。”
苏墨接过官印，铜印入手微凉，却让他心头一暖 —— 他想起祖父生前教他做第一把机关木鸢时，也是这样递来一把新磨的刻刀，说 “墨家技艺，重在实用，更在守心”。“谢王司丞。” 他低头时，看到官印侧面刻着个小小的 “墨” 字，想来是王司丞特意嘱咐铸印吏刻的。
“官服与腰牌，明日来领。” 王司丞合上官阶册，语气多了几分温和，“地府规矩严，却不苛待有能者。你们好自为之，莫负了身上的官印。”
离开功曹司时，枉死城的街道已亮起魂火灯，淡蓝色的光映着三人的身影，比来时轻快了许多。陈武握着阴德令牌，兴奋地说：“将军，咱们终于有官职了！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查赵珩那贼子的罪证，还墨家一个清白！”
萧靖渊点头，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镇魂纹：“等熟悉了拘魂司的差事，咱们就申请查‘阴司簿’—— 那里记载着阳间魂灵的罪证，只要找到赵珩与李斯年谋逆的实据，就能在地府告他们，让他们死后也难逃惩处。”
苏墨摸着腰间的 “阴器辅匠” 官印，忽然笑了：“阴器监的档案库，说不定藏着墨家的旧手札。祖父当年说，墨家为皇室做的机关，都留有副本，或许能找到赵珩索要龙袍暗格的证据。”
三人说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忘忧巷。柳娘的忆味摊还没收，看到他们回来，连忙端出三碗刚熬好的槐叶粥，粥里还加了些忘川草，泛着淡淡的青绿色：“这是‘庆功粥’，忘川草能补魂息，你们明天要上任，得养足精神。”
墨九也从阴器坊赶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把新打磨的魂凿，凿刃泛着银光，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锤子图案 —— 那是墨九父亲生前的铁匠记号。“苏小哥，恭喜你当上官！这魂凿用的是上好的魂铁，你在阴器监修补魂兵，定能用得上。” 墨九递魂凿时，手还有些局促，“我没什么好东西，就这手艺还拿得出手。”
苏墨接过魂凿，指尖划过凿柄的锤子图案，忽然想起祖父手札里写的 “匠人无贵贱，手艺有初心”，眼眶微微发热：“墨九兄，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以后阴器监若有修补的活，咱们一起做。”
夜色渐深，忘忧巷的纸灯一盏盏熄灭，只剩柳娘摊位上的那盏还亮着，暖光映着槐树叶，像极了阳间的星。萧靖渊、苏墨、陈武坐在槐树下，喝着槐叶粥，聊着明日的打算 —— 萧靖渊要去拘魂司领拘魂链，陈武要熟悉巡查路线，苏墨则要去阴器监报道，找李监丞打听墨家旧档案的下落。
“对了，苏小哥。” 柳娘忽然想起什么，从摊位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 “李” 字，“这是李监丞托我转交的，他说你若去阴器监，凭这木牌能进后院的工具房 —— 那里有不少墨家留下的旧工具，或许能帮你想起些技艺。”
苏墨接过木牌，指尖触到上面的温度 —— 那是柳娘用魂息焐着的，怕木牌受冷开裂。他握紧木牌，心里忽然有了底气：“我不仅要找到墨家的证据，还要把祖父的机关术传下去，不能让墨家的心血，埋在这地府的尘埃里。”
萧靖渊看着苏墨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北境雪地里，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样子 —— 那是对信念的坚守。他知道，有这样的盟友在，他们的复仇路，定不会孤单。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三人分别前往官署。苏墨握着 “阴器辅匠” 官印，走向阴器监的方向。那座巨大的工坊在晨光下泛着魂木的深褐色，里面传来的敲打声，像极了阳间墨家工坊里的机关声，让他忽然觉得，自己离初心，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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