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丝竹声袅袅,沈清辞端坐席间,裙摆上那几点茶渍如同水墨画上偶然滴落的淡墨,反倒为她清冷的气质添了几分随性。
萧煜与夜君离一前一后踏入水榭,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萧煜今日穿着亲王常服,金冠玉带,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目光扫过沈清辞时,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而夜君离依旧是一袭墨色长袍,腰佩蟠龙玉佩,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垂首避让。
“摄政王到——靖王到——”内侍高声通传。
满座闺秀忙起身见礼,唯有沈清辞端坐不动,只微微颔首。这般不合礼数的举动,引得众人侧目。
萧煜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却听夜君离淡淡道:“今日是赏花宴,不必拘礼。”
这话明着是对众人说,目光却落在沈清辞身上。萧煜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皇叔说的是。”萧煜勉强笑道,目光转向沈清辞,“清辞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别致。”
他刻意用了亲近的称呼,沈清辞却仿佛未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对身侧的永宁郡主道:“郡主可知今日这茶是什么名目?闻着像是雨前龙井,却又多了几分清甜。”
永宁郡主正因夜君离对沈清辞的特别对待而暗恼,闻言冷哼一声:“沈大小姐连这都不知道?这是长公主特意命人制的花茶,取清晨露水冲泡...”
她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一阵骚动。几个宫女惊慌地跑进来:“不好了,郡主养的那只波斯猫不知怎的发了狂,正在花丛里打滚...”
永宁郡主脸色一变,急忙起身出去。沈清辞垂眸掩去一丝笑意——那香囊里的药粉,果然起了作用。
不多时,永宁郡主怒气冲冲地回来,发髻微乱,裙角还沾着几片花瓣。她狠狠瞪了沈清辞一眼,显然已经猜到是谁动了手脚。
这时,长公主驾到。众人忙起身相迎。
长公主夜清璃年约三十,容貌明艳,气度雍容。她目光扫过众人,在沈清辞身上停留片刻,含笑开口:“今日请各位来,一是赏花,二是品茶。本宫新得了几株墨色牡丹,就种在水榭外的园子里,诸位可随意观赏。”
众人纷纷称谢。长公主又道:“光是赏花品茶未免无趣,不如各位小姐展示些才艺,助助兴如何?”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活跃起来。谁都知道这是太后借长公主之名相看各家闺秀,若能拔得头筹,说不定就能入了哪位皇子的眼。
永宁郡主第一个站出来:“清璃姑姑,侄女愿献舞一曲。”
她显然有备而来,换了一身舞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红衣翻飞,珠环翠绕,确实美不胜收。一舞毕,满堂喝彩。
永宁郡主得意地看向沈清辞:“久闻沈大小姐琴艺超群,不知今日可否让我们一饱耳福?”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锋芒。谁都知道沈清辞前世就是因为琴艺出众才得了靖王青眼,永宁郡主这是要她在伤心事上难堪。
沈清辞从容起身:“郡主谬赞。既然郡主有请,清辞便献丑了。”
她走到琴案前,却不急着落座,而是对长公主施了一礼:“公主殿下,清辞有个不情之请。”
长公主挑眉:“但说无妨。”
“清辞想请摄政王抚琴,清辞伴舞。”
满座哗然。谁不知道摄政王从不参与这等场合,更别说当众抚琴了。
夜君离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沈小姐想让本王抚什么曲子?”
“《广陵散》。”沈清辞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这下连萧煜都变了脸色。《广陵散》是古琴曲中最难的一首,非琴艺大家不能驾驭。更难得的是,这曲子杀伐之气太重,向来不为闺阁女子所喜。
夜君离凝视她片刻,忽然起身:“取琴来。”
内侍连忙抬上一张古琴。夜君离坐在琴前,修长手指轻抚琴弦,试了几个音。而后他抬眸看向沈清辞:“沈小姐,请。”
琴音骤起,如金石相击,杀气凛然。
沈清辞随着琴声起舞。水蓝色长袖翻飞,银线绣的蝴蝶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她的舞姿柔中带刚,每一个转身都暗合音律,仿佛与琴声融为一体。
最令人惊叹的是,她竟能以舞步踏出节拍,裙裾飞扬间,隐约有剑气纵横。这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柔美舞姿,而是带着沙场秋点兵的飒爽。
琴声越来越急,她的舞步也越来越快。忽然一个回旋,发间金钗松脱,青丝如瀑泻下。就在众人惊呼之时,她反手接住金钗,以钗代剑,舞出一套精妙剑法。
琴声戛然而止时,她恰好收势而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不过是信手拈来。
满堂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表演震撼。
良久,长公主率先抚掌:“好!好一曲《广陵散》,好一支惊鸿舞!”
众人这才回过神,赞叹声此起彼伏。永宁郡主脸色铁青,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
萧煜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清辞。这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未婚妻,何时变得如此耀眼,又如此陌生?
夜君离缓缓起身,走到沈清辞面前,将金钗递还给她:“沈小姐的舞,配得上这首曲子。”
这话看似平常,实则已是极高的评价。谁不知道摄政王从不轻易夸人?
沈清辞接过金钗,微微一笑:“是王爷琴艺超群。”
两人对视的瞬间,有种难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这时,太后驾到。众人忙跪迎。
太后年过五旬,保养得宜,眉目间透着威严。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清辞身上:“方才我在外面都看见了。沈家丫头,你这舞是跟谁学的?”
沈清辞从容应答:“回太后,是清辞自己琢磨的。”
“哦?”太后挑眉,“这倒奇了。哀家记得你从前最是温婉怯懦,何时学了这般飒爽的舞姿?”
这话问得犀利,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出太后话中的深意——一个闺阁女子突然性情大变,难免惹人猜疑。
沈清辞正要回答,忽听夜君离淡淡道:“臣以为,女子也该有几分英气。沈小姐这般变化,是好事。”
这话一出,连太后都怔了怔。谁不知道摄政王从不插手后宫之事,今日竟会为沈清辞说话?
太后深深看了夜君离一眼,忽然笑了:“既然离儿都这么说,那必定是好的。”
这一声“离儿”,让众人心下骇然。太后再怎么是长辈,也该尊称一声“摄政王”,这般亲昵的称呼,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沈清辞垂眸掩去眼中思绪。前世她只知道夜君离权势滔天,却不知他与太后也有这般交情。这一世,似乎很多事都与从前不同了。
赏花宴继续,各家千金轮番展示才艺,却再无人能超越沈清辞方才的风采。
席间,沈清辞借口更衣,独自来到园中。方才跳舞时她注意到,永宁郡主与一个宫女窃窃私语,神情鬼祟,想必又在谋划什么。
她在假山后停下,果然听见细微的说话声。
“...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就...”是永宁郡主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回道:“郡主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沈清辞唇角微勾,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既然永宁郡主非要与她为难,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假山,回到水榭。经过永宁郡主座位时,指尖轻弹,一些无色粉末落入郡主的茶盏中。
这时,长公主宣布下一个环节是投壶游戏。这是贵族宴席上常见的助兴节目,男女皆可参与。
永宁郡主立即起身:“本郡主先来!”
她显然精于此道,连投三支箭都稳稳落入壶中。得意之下,她看向沈清辞:“沈大小姐可敢与本郡主比试比试?”
沈清辞从容起身:“郡主有请,清辞自当奉陪。”
两人各执五支箭,相对而立。永宁郡主先投,五投四中,已是极好的成绩。
轮到沈清辞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只见她信手一掷,箭矢划出优美弧线,稳稳落入壶中。
一支、两支、三支...前四支全部命中。
投最后一支箭时,沈清辞忽然转向萧煜:“靖王殿下认为,这一箭该投往何处?”
萧煜没料到她突然发问,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投中为好。”
沈清辞微微一笑,手腕轻转,箭矢飞出,却不是投向壶中,而是直直射向园中的一株牡丹——
“嗖”的一声,箭矢穿过花枝,将一朵开得正盛的墨色牡丹钉在树干上。
满座皆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沈清辞缓步走向那株牡丹,取下箭矢,将那朵墨色牡丹轻轻折下。
她转身面对众人,手持牡丹,目光清亮:“清辞以为,投壶之趣,不在循规蹈矩,而在随心所欲。就如同这墨色牡丹,既然生而不凡,又何必与寻常花卉争艳?”
这话意有所指,所有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夜君离忽然抚掌轻笑:“好一个生而不凡!沈小姐见解独到,令人佩服。”
长公主也笑道:“这墨色牡丹赠予你,倒是相得益彰。”
沈清辞手持牡丹,微微欠身。目光扫过萧煜铁青的脸色,和永宁郡主嫉恨的眼神,心中冷笑。
这才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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