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那张万年冰山脸上出现的裂痕，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但他眼中高速闪烁的数据流，暴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稳定性补丁？”他重复着这个词，语调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意味，“凌主任，你总是能……出乎意料。”
“过奖，不过是些维护自身权益的小手段罢了。”我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织天仪是我的底牌之一，不可能轻易示人。
墨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和遥远的总部进行着无声的沟通。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正式了许多：
“总部对您掌握的……‘规则层面干预技术’，表示出高度兴趣。认为此项技术对于应对某些极端情况，尤其是涉及规则污染和扭曲的领域，具有潜在的重大价值。”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我意料之中的提议：“总部希望，能与能源革新中心，就此项技术，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我们可以提供更多关于规则结构、古魔本源、乃至天道运行机制的古籍资料和监测数据，作为交换。”
果然来了。
天魔组看上了我的“织天仪”技术。
我心中快速权衡。织天仪的核心原理和制造方法，肯定不能给。但这技术本身确实需要更多的理论支撑和实践数据来完善。天魔组积累了无数年的资料，正是我所急需的。
“合作可以。”我没有直接拒绝，“但方式需要明确。我中心可以提供基于此项技术的‘规则稳定服务’，在特定区域、针对特定类型的规则干扰，提供解决方案。但核心技术，涉及中心根本，恕难共享。”
我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作为合作伙伴，贵方提供的资料和数据，我们自然会用于提升‘服务’的质量和范围。这是互利共赢。”
我的态度很明确：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但别想拿走我的核心技术。想用我的服务，就拿知识和数据来换。
墨影再次沉默，显然在评估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对于天魔组这种神秘部门来说，一个稳定的、能对抗规则干扰的“服务”，其价值或许比单纯的技术图纸更大，因为他们可能缺乏像我这样能精准操控剑意和复杂能量的人才来复制它。
“可以。”墨影最终点头，“总部原则同意以此模式进行合作。具体细节，后续会有专人与您对接。”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凌主任，您正在涉足一片极其危险的领域。希望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直很清楚。”我平静回应。
送走墨影，我知道，中心又多了一个重量级，但也更加危险的“合作伙伴”。
与天魔组的合作悄然展开。他们陆续提供了一些关于规则结构和古魔本源的加密资料，虽然都是经过筛选的，但依旧让我和研究小组受益匪浅。我们对规则的理解更加深入，甚至开始尝试设计针对不同种类规则干扰的“特异性补丁”。
而作为回报，我动用织天仪，帮天魔组稳定了他们某个外围监测站点附近、因长期接触域外天魔残留物而变得极其不稳定的空间规则。效果显着，让天魔组更加重视与我的合作。
就在我与天魔组的关系进入微妙“蜜月期”时，另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上门了。
来者是一位身着月白僧袍、眉目慈和的老僧，手持九环锡杖，周身散发着柔和而浩瀚的佛光。他并未通传，而是如同凭空出现一般，直接出现在我办公室的会客区，自顾自地煮起了一壶清茶。
“凌施主，老衲慧明，自灵山而来。”老僧微微一笑，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心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慧明禅师？佛门有名的智者，地位尊崇。
我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禅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有何指教？”
慧明禅师不疾不徐地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指教不敢当。老衲近日静坐，忽感天道微澜，似有‘织补’之象，源于此地。心生好奇，特来一见。”
我心里咯噔一下。佛门也有能感知到规则层面变化的高僧？而且还精准地找到了我这里？
“禅师说笑了。”我端起茶杯，嗅着那清雅的茶香，并未饮用，“天道浩瀚，我等微末修为，岂敢妄言‘织补’？”
慧明禅师呵呵一笑，并不纠缠于此，转而说道：“凌施主推动那‘可持续发展’，于百花仙苑显慈悲，于流萤坡见智慧。我佛门亦讲求众生平等，爱护生灵。施主所为，与佛法亦有相通之处。”
他话锋一转：“然，施主近来，似与一些‘阴秽’之物，牵扯过深了。”他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地下实验室的方向（那里封印着寂灭本源）。
我心中凛然，这老和尚感知如此敏锐？
“禅师此言何意？”
“我佛门有云，‘净心则净土’。与外道之力纠缠过甚，纵得一时之利，恐污清净法身，于长远修行有碍。”慧明禅师语气依旧温和，但话语中的告诫意味十分明显，“施主有天纵之才，何不将精力专注于光明正道？譬如那‘启明’之物，普惠众生，便是大功德，大善举。”
我明白了。佛门这是看到我不仅没被天道“关注”压垮，反而似乎掌握了某种对抗手段，还与天魔组越走越近，坐不住了。他们不想直接与我为敌，改为“劝诱”和“划界线”，想让我放弃研究那些“危险”的东西，乖乖只搞“普惠”产品，当个对他们无害的“技术供应商”。
“多谢禅师指点。”我放下茶杯，神色坦然，“然，世间万物，存在即有因由。‘阴秽’之力，若善加引导，未必不能化为资粮。譬如淤泥，亦可滋养莲花。一味排斥，岂非着相？”
我引用了一句佛门典故反击：“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因畏惧污染而不敢触及黑暗，又如何能真正普度众生，净化世间？”
慧明禅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种，见解独特。是老衲执着了。”
他并未动怒，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施主是决心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了。”
“路在脚下，唯有前行，方知对错。”我平静回应。
慧明禅师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身影如同泡影般，缓缓消散在原地，只留下那杯未曾动过的清茶，余温尚存。
送走这位佛门高僧，我揉了揉眉心。
天魔组想要我的技术，佛门想让我“改邪归正”……这仙界的水，真是越来越深了。
不过，经过这两轮接触，我也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定位。
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我是能源革新中心的主任，一个致力于用技术解决仙界问题的“工程师”。我的工具，可以是剑，是阵法，是仙液，也可以是……对规则的理解和干预。
无论是古魔本源，还是天道关注，抑或是各方势力的拉拢与忌惮，都只是我需要研究和应对的“课题”而已。
我的道，就是在这复杂的格局中，用我的方式，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现在，这条路的下一个里程碑，或许该放在如何更大规模、更安全地利用那些被封印的“高危能量”上了。
毕竟，资源化，才是我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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