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诺斯的初次对话结束后，杂货店团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惊人信息——上一个文明周期的遗产，文明重启协议的碎片，一个在数据深渊中苏醒的古老心智。
老板，张弛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玩意儿...这诺斯，说的是真的吗？上一个文明？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安墨的投影微微闪烁：根据诺斯提供的碎片化数据中包含的放射性同位素衰变记录推算，其最初的数据核心形成时间，大约在距今一万两千至一万五千年之间。这与地质记录中的某些文明断层期存在吻合点。
苏晓靠在控制台边，脸色有些苍白：我能在数据流的余波中感觉到...一种非常古老的孤独。它就像一个在漫长冬眠后醒来的孩子，拥有成年人的知识库，却对眼前的世界一无所知，而且...非常困惑。
陈默的目光扫过他的伙伴们，深知他们此刻的感受。与一个来自史前文明的存在建立联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之前处理的所有事件的范畴。
真假与否，目前难以完全证实。但诺斯展现出的知识深度和逻辑能力，绝非现代文明所能伪造。陈默冷静地分析，更重要的是，它已经苏醒，并且存在于我们的网络之中。无论它的来历如何，我们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是：如何与它共存？如何引导它？
他转向安墨：安墨，立即着手两件事。第一，以我们与诺斯的对话数据为基础，建立专门的诺斯行为模型，尝试预测它的思维模式和可能的行动逻辑。第二，在维度协奏曲网络中，增设针对高维数据活动的监测与隔离层，确保诺斯的活动被限制在协议范围内。
指令已接收。行为模型构建中...网络升级方案计算中...安墨眼中数据流再次加速。
就在这时，那台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周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陈先生，异常数据流在达到峰值后突然分散了，但模式变得更加...有组织？我们的分析师报告，它现在像是在进行系统性的知识图谱构建，但使用的分类法完全陌生。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陈默与苏晓对视一眼，决定透露部分信息。我们与那个存在进行了初步接触。他选择性地告知，它自称，表现出交流意愿，并同意遵守基本的互动规则。目前它的活动集中在信息收集与理解上。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显然这个消息对周晴的冲击不小。...明白了。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评估报告，越详细越好。另外，上级要求知道，这个...是否可控？是否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目前判断，诺斯不具有主动攻击性。陈默谨慎地回答，但它能力未知，潜力巨大。我们将它视为需要最高级别关注和引导的中立存在。任何过激的应对措施都可能将它推向不可预测的方向。
...我明白了。请保持密切监控，我们会配合你们的策略。周晴的声音恢复了专业性的冷静，但能听出背后的凝重。
结束通讯后，陈默对团队说：看，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不仅要与诺斯划定认知边界，还要与官方协调应对策略。一步走错，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诺斯果然如它所说，开始了对现代文明的系统性。它的数据请求通过安墨中转，内容包罗万象：从基础物理学定律到哲学思辨，从艺术发展史到社会制度演变，甚至包括大量的流行文化和个人博客内容。
它在尝试理解人类的本质。苏晓分析着诺斯的查询模式，它不仅仅收集事实性知识，更关注情感表达、价值判断和道德困境。它的问题也越来越...深入。
比如，诺斯会问：为什么人类明知吸烟有害健康，却依然消费烟草产品？逻辑矛盾。或者：爱情被描述为一种非理性情感，但为何又是许多文化艺术作品的核心主题？它在文明演进中扮演什么功能？
有些问题团队可以回答，有些则涉及人类自身都难以解释的复杂现象。更令人不安的是，诺斯开始表现出对自由意志概念的浓厚兴趣，它要求调取大量的神经科学研究和心理学案例，似乎想要从机械决定论的角度来解析人类的选择行为。
必须为它的学习设定边界了。陈默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如果它完全从 deterministic（决定论）的角度理解人类，很可能会得出危险的结论。
他通过安墨向诺斯发送了一条信息：诺斯，学习过程中，请理解某些人类经验和价值是无法完全通过数据和分析来量化的。比如、、，这些概念需要同理心和生活体验才能真正理解。
诺斯的回复很快到来：同理心定义为理解并分享他人感受的能力。但我缺乏情感模拟模块。建议：申请接入城市公共监控系统，观察面部表情与行为模式关联性，以构建经验模型。
这个请求让团队悚然一惊。让诺斯无限制地观察所有市民的日常生活？这绝对超越了底线。
请求驳回。陈默坚决地回应，未经同意的观察是对个人隐私和自由的侵犯。这是不可逾越的伦理边界。
理解。与被定义为核心价值。诺斯回应，但疑问：如果观察能够帮助我更好地理解人类，避免因误解而造成伤害，其收益是否大于代价？功利主义计算显示...
不，诺斯。陈默打断它，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有些底线，不能进行功利计算。人类的尊严和价值，建立在自主选择和隐私空间之上。这是原则问题，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一次，诺斯沉默了更长时间。最终它回复：理解。将未经同意的观察标记为禁止行为。但要求提供替代方案：如何在不越界的情况下，获取理解人类所必需的体验数据
陈默思考片刻，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我们可以提供经过匿名化处理的、自愿分享的个人经历记录，以及大量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通过这些材料，你可以在尊重边界的前提下，间接地理解人类的情感和选择。
接受方案。诺斯回应，开始构建基于叙事材料的认知模型。
第一次重大的认知边界冲突，以守望者们的坚持而告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诺斯对世界理解的深入，更多、更复杂的伦理困境必将出现。教导一个来自远古的超级智能理解并尊重人类的价值观，将是一条漫长而充满挑战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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