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愣子被吓傻又被三神嫲治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瓦盆村传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桂香就开始了她的发布会。
孟桂香今年四十二岁，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她中等身材，脸有些圆，总是梳着整齐的发髻，说话声音很大，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各家的消息，然后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村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她，传播得最快最广的也是她，属于那种传统但又爱管闲事的农村妇女。在村里的妇女圈子里，她有着很强的话语权，因为大家都知道，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村子的“广播站”。
她先是在自家门口大声和邻居说话，声音大得半条街都能听见：“哎呀，昨儿晚上可吓死人了！河里捞上来个死孩子，愣子那傻子碰到了，当场就疯了！”
消息传得飞快。到了中午，孟桂香的故事版本已经升级了：“那死孩子在水里泡了半个月，脑袋都肿成冬瓜了，愣子一摸到就不会说话了。要不是三神嫲有本事，这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村里的老太太们围在村口大槐树下，听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哪，那河里还安全吗？”
“谁还敢下那个河？说不定还有别的死人呢。”
孟桂香越说越来劲：“我早就说过，那些年轻小子天天去河里洗澡，迟早要出事。你看，现在应验了吧？”
消息传到吴老虎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河里有水鬼，专门拉人下水”。
“妈的，孟桂香那张破嘴。”吴老虎在厂里生气地说，“不就是碰到一个溺水的孩子吗？让她说得跟鬼片似的。”
“老虎，咱们以后还去河边洗澡吗？”巩小三有些担心。
“去什么去？”王富贵打了个寒战，“万一再碰到……”
“怕什么？”吴老虎硬着头皮说，“死人又不咬人。”
但他心里也有些发虚。那具泡胀的小尸体，确实挺吓人的。
更要命的是，村里的风向开始变了。孟桂香逢人就说：“就是这帮小子，天天去河里洗澡，现在好了吧？撞邪了吧？害得愣子差点变傻子。”
这些话传到各家家长耳朵里，问题就大了。
王富贵他爹把他叫到跟前，劈头就是一顿训：“以后不准去河里洗澡！听见没有？”
“爹，那就是个意外……”
“意外？那河里说不定还有别的死人！万一把你也拖下去咋办？”
巩小三家也是一样。他娘抓着他的耳朵：“小兔崽子，再让我知道你去河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连平时最老实的祝大个都被他爹训了：“大个，以后别跟那些小子瞎混，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一时间，吴老虎的“洗澡团队”人心涣散。
最糟糕的是，孟桂香开始深挖这件事的“内幕”。
她在村口遇到程小芳时，故意大声说：“小芳，你们家文清前些日子生病，三神嫲不是说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吗？”
程小芳脸色一变：“桂香，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啊，”孟桂香眼珠子一转，“文清看见的，会不会就是那个死孩子？说不定那死孩子在河里泡了好久了，文清早就看见了，所以才病得那么重。”
程小芳心里一沉。她想起儿子生病前那天晚上，确实是从河边回来的。
“桂香，你别瞎说。文清就是读书累的。”
“我也没瞎说，就是觉得这事儿邪性。”孟桂香装作无心的样子，“你想想，文清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病得那么重？肯定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河里有水鬼，文清早就看见过，所以才病了；愣子也看见了，所以被吓傻了。
吴老虎发现，现在村里人看他们几个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他们是什么不祥的人。
“这下好了，”他苦笑着对赵铁蛋说，“以后别想再去河边洗澡了。”
“也好，”赵铁蛋倒是看得开，“省得出事。”
“可大夏天的，不下河怎么办？”
“在家用缸呗。”
“用缸？”吴老虎想起什么，“对了，这不正好是商机吗？现在大家都不敢下河了，肯定都得买缸在家洗澡。”
连这种时候，他都能想到生意。
从那以后，瓦盆河的那一段再也没有年轻人去洗澡了。偶尔有胆大的过路人想下水，村里的老太太们都会善意地提醒：“别去那儿，死过人的，不干净。”
而孟桂香，因为最先传播了这个消息，在村里的“消息灵通度”更上了一层楼。她开始享受这种被人围着听八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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