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风暴的余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们残存的意识。秩序锁链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死死缠绕，维系着两人濒临崩溃的存在。林墨彻底陷入了昏迷，重瞳紧闭，只有右眼烙印深处那点金光还在微弱地、固执地闪烁，仿佛在对抗着什么，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苏晚晴紧紧抱着他，在这片光怪陆离的量子海洋中随波逐流。变量特质在这里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乎要脱离她的控制，周围沸腾的概率云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试图将她同化成这无边混沌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林墨昏迷，秩序锁链力量大减，“园丁”虽被暂时击退，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她的意志即将被概率乱流彻底冲垮的刹那——
她怀中，林墨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苏醒，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异变！
他右眼那点微弱的金光，猛地暴涨！不再是之前那种受控的、带着冰冷意志的光芒，而是充满了一种狂暴的、仿佛要焚尽一切的炽热！
与此同时，缠绕在他身上的秩序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那些原本流畅的金色符文开始变得明亮、灼热，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熔断迹象！
“林墨！”苏晚晴惊呼，试图用变量能量去安抚，但她的力量刚一接触，就被那狂暴的金光狠狠弹开！
“容器……过载……” 一个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林墨体内深处的、混合了他本人痛苦嘶吼与另一个冰冷声音的诡异声响，在他喉咙里滚动，“定义……力量……失控……”
是那“秩序之锁”的力量！它在林墨昏迷、意志薄弱的时候，失去了最后的抑制，开始反客为主，试图强行完全占据这个“容器”！
林墨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如同电路烧灼般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绝对的秩序波动，所过之处，连周围沸腾的概率云都被短暂地强行定义、固化成一片片冰冷的、几何形态的金色结晶体！
他左眼的纯黑深渊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疯狂抽取周围概率云中的混沌能量，试图对抗这金色的侵蚀。但这反而加剧了冲突！秩序与混沌在他体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他的身体成了战场，皮肤不断开裂，渗出并非血液，而是混合着金色光粒与黑色数据流的奇异物质！
“不！停下！”苏晚晴心如刀绞，她能感觉到林墨本人的意识正在这恐怖的冲突中被疯狂挤压、磨灭！再这样下去，他要么被秩序彻底同化，成为一个没有自我的“定义工具”，要么就被体内失控的力量彻底撕碎！
必须做点什么！
她看着林墨身上那开始熔断的秩序锁链，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既然这锁链既是束缚，也是引导，那么……破坏它呢？打破这强加的秩序，释放林墨本身？
这个想法极其危险！秩序锁链一旦彻底崩坏，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会释放出更恐怖的东西，也可能让林墨瞬间被混沌吞噬。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
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所有的变量能量，不再用于防御或对抗外部，而是全部凝聚起来，化作一柄极其凝练、不断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闪烁的灰色尖锥，对准了林墨胸口位置，那秩序锁链缠绕最密集、也是光芒最炽盛、即将熔断的一个节点，狠狠刺了下去！
“变量——存在干涉！”
她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赌这源于“可能性”的变量力量，能够干扰那绝对的“秩序定义”！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规则被强行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异响！
灰色尖锥精准地命中了那个节点！
刹那间，那狂暴的金光猛地一滞！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被投入了一颗沙子，整个“秩序之锁”系统出现了剧烈的、不协调的紊乱！
熔断的过程被强行中断！那些灼热的金色纹路明灭不定，变得极不稳定！
而与此同时，失去了秩序锁链最强势的压制，林墨左眼的纯黑深渊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咆哮着反扑！混沌的能量与他体内残存的人性意识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第三股力量，开始疯狂地冲击、中和那失控的秩序金光！
三股力量——失控的秩序、反扑的混沌、挣扎的人性——以林墨的身体为核心，展开了最后的、决定命运的碰撞！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不稳定的反应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辐射，周围大片的概率云被搅动、蒸发，形成了一片短暂的能量真空！
苏晚晴被这股爆发的力量狠狠推开，虚弱地漂浮在远处，紧张万分地注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那剧烈的能量波动终于开始缓缓平息。
林墨身体表面的金色纹路如同退潮般缓缓隐去，左眼的纯黑也不再沸腾躁动。秩序锁链依旧缠绕在他身上，但光芒彻底内敛，变得如同普通的金属锁链，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布满了细微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不再是纯黑与纯白的重瞳。
但那黑色深处，却沉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无尽疲惫、劫后余生的清醒，以及一丝……洞穿了部分真相的冰冷明悟。
他看向苏晚晴，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
“晚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无比清晰，“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依旧残留的、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痕迹，又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平息却并未消失、只是达成了一种新的、更加脆弱平衡的三股力量。
“秩序之锁……在保护我，也在……限制我。它想把我变成纯粹的‘容器’，一个执行‘定义’的工具……”他缓缓说道，眼神复杂，“但你的变量力量……干扰了它。现在……它受损了，对我的控制……变弱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祂’……那个留下锁的存在，或者‘定义者’……祂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对抗‘观察者’或‘萌芽’那么简单。这‘定义’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掠夺。”
“而我这‘容器’……”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是某个计划中，至关重要……却也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苏晚晴又回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那残留的、不正常的温热。
“无论如何，”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们一起面对。”
林墨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混沌水晶，突然再次传来了微弱的脉动。
这一次，脉动指向的方向，不再是概率云的深处，而是……上方那片由凝固因果线构成的极光帷幕！
秩序锁链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那布满裂纹的链身微微震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与水晶的脉动隐隐呼应。
林墨抬起头，看向那片记录了无数“确定”历史的因果帷幕。
一个清晰的预感浮上心头。
答案，或者下一个陷阱，就在那帷幕之后。
“恢复一下，”他对苏晚晴说，声音带着一丝决然，“然后，我们上去。”
“去那里，看看所谓的‘因果’，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极光帷幕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最终的真相，也或许是……万劫不复的终局。
容器的觉醒，只是开始。
真正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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