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郓哥儿出了门,吕茅并没有去西门府,他还没准备好。
他先把那音乐梳妆盒放到院子的太阳下晒着,自己则钻进耳房睡觉。
都怪那些不开眼往前送奖励的,一整夜没睡谁受得了。
不多时,耳房里传出呼噜声。
日头渐渐升高,郓哥儿挑着沉甸甸的担子,穿梭在清河县的青石板街上。
他机灵得很,深知这“送”东西的门道,既要送到位,又要话传开,顺序和说辞都马虎不得。
他首先来到第一站——乔大户家
乔大户是县里有名的布商,家资殷实,最好个新鲜稀奇物事。
郓哥儿到他家侧门,寻了常日相熟的门子,也不说送,只道:
“大叔,小的得了件稀奇吃食,据说是海外神僧传来的方子,名叫‘铜锣烧’,满清河县独一份儿!我家武大哥特意让送来给乔员外尝个鲜,指点指点。”
那门子见油纸包着,模样平常,本不太在意,但闻着那丝丝甜香,又听是“独一份”、“神僧方子”。他知道自家老爷最是喜欢新鲜事物,便接了进去。
不多时,里面竟传出话让郓哥儿稍等。
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快步出来,脸上带着惊奇:
“门外那小厮,你这饼子……哦不,铜锣烧,从何而来?员外尝了,赞不绝口,说是松软香甜,从未吃过这般巧思的点心!”
郓哥儿心中一喜,按捺住得意,清了清嗓子,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确保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厮都能听见:
“回管家的话,这是俺们街坊卖炊饼的武大郎武大哥亲手所做!您可不知道,武大哥昨日得了大造化啦!有位游方的神僧入梦点化,不仅传了他这铜锣烧的秘方,更施展佛法,念他为人本分,竟让他一夜之间拔骨长高!不再是往日那般……那般矮小了!”
这清河县大部分人都知道卖炊饼的“三寸丁谷树皮”,毕竟他那个长相,看过一眼想要忘记也是难事儿。
周围小厮听说还有这等奇事儿,纷纷围拢过来听。
郓哥儿继续故弄玄虚:
“那神僧说武大哥是有后福的人哩!这不,武大哥感念神恩,特意做了这沾着福气的吃食,让小的送来给乔员外这样的积善之家也沾沾福气!”
那管家也听得目瞪口呆:
“你说那三寸丁……武大郎?他长高了?!”
这消息比那新奇吃食更令人震惊。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如今武大哥站在那儿,比我还威猛些呢!”
郓哥儿拍着胸脯。
消息立刻像风一样卷进了乔家大院。
乔大户捏着半块铜锣烧,听着管家回禀,啧啧称奇:
“竟有这等事?看来这武大郎确是有了一番奇遇。这饼子……嗯,着实不错。改日倒要见见这个长了高的武大郎。”
至于信不信神僧之说,倒不重要,这话题和这美味,都足以成为今日家宴上的谈资……
目的达到,郓哥儿也不多说,挑着担子赶往下一站——李大户家。
李大户是位告老还乡的吏员,家境富足,最讲体面规矩。
郓哥儿到了王府门口,言辞更是恭敬小心。
他通过门房将铜锣烧和那套说辞传递了进去。
王大户起初对这街边吃食不甚在意,奈何家中小孙儿闻着香味闹着要吃。
勉强尝了一口后,王大户顿时改容——
这口感味道,绝非市井寻常之物可比。
与那皇宫里的吃食也不遑多让。
待听到下人回禀的关于武大郎长高的奇闻,他捻着胡须,沉吟半晌。
“神僧点化?拔骨长高?”
王大户见识多些,心下疑窦丛生。
“莫非是得了什么偏方奇药?或是往日传言有误?”
但他更看重实际。
“不过这手艺倒是精妙。若他日后真不再卖炊饼,改做这‘铜锣烧’,倒是一门好生意。可派人留意着,若他日后开铺,可采买些来待客,也是新奇。”
他对神迹半信半疑,但对这实打实的美味和背后的商机,却上了心。
府里下人更是传得绘声绘色,添油加醋,仿佛亲眼见了神僧显圣。
官宦之家郓哥儿可不敢多留,见目的达到便匆匆离去。
隔着一条街站在王皇亲家府门对面,郓哥儿却犯了难。
王皇亲家是皇亲,虽久不在京城,但仗着京城里的关系,在清河县亦是数一数二的门第。
郓哥儿徘徊在王皇亲府那朱门高墙外,气焰自然矮了三分。
他这等小民,连角门都难进。
不过也不怪吕茅选择让他来做这事儿,他果然机灵。
他将一份铜锣烧并一张写着“邻街武大郎敬献,谢神僧赐福赐方赐身高”字样的纸条,用五十文铜钱拜托门子务必转交厨房管事。
说是“一点新奇心意,请贵府品评”。
皇亲府邸规矩大,吃食进去更是要层层查验。
管事嬷嬷见这东西来历不明,本欲丢弃,恰逢府里一位得宠的小郡主经过,闻见甜香,好奇非要尝尝。
嬷嬷无法,仔细查验无毒后,才掰了一小块给她。
这一吃便收不住了。
小郡主从未吃过这般甜软适口的点心,吵着还要。
消息渐渐传到内院,王皇亲家的一位夫人听了,觉得有趣:
“哦?就是街上那个卖炊饼的矮子?他竟长高了?还得了什么神僧的方子做了这新奇点心?”
她吩咐下去:
“去问问,这饼子是何处买的。若干净,日后可买些来给孩子们换换口味。”
至于武大郎长高与否,于皇亲家不过是件奇闻趣谈,听过便罢,但那铜锣烧的滋味,却记下了。
府里下人们更是将此当作一桩奇事,窃窃私语间,“三寸丁谷树皮变高个”的故事越发传得神乎其神。
日头西斜时,几乎清河县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收到了郓哥儿送来的铜锣烧。
“三寸丁”获得神僧指点长高了的传言也开始在清河县疯传。
不过除了西门府还有一家大户人家没有送,那就是之前把潘金莲配给武大郎的张大户家。
郓哥儿挑着担子来到张大户家宅邸时,心情颇有些复杂。
这张大户原是潘金莲的旧主,也是他将潘金莲“嫁”与了武大郎,其间纠葛,街知巷闻。
如今张大户虽已故去,但其正室夫人余氏当家,余氏向来不喜潘金莲,连带着对武大郎也无甚好感,家风又以严厉吝啬着称。
郓哥儿在侧门外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对把门的婆子堆起笑脸:
“妈妈辛苦了,小的受隔壁武大郎所托,送来些新巧点心‘铜锣烧’,给老夫人尝个新鲜,也是武大哥的一点心意。”
那婆子斜眼瞥了瞥油纸包,哼道:
“武大郎?那个三寸丁?他能有什么好点心?别是卖不出去的炊饼换个名头吧!”
郓哥儿赶紧打开一个油纸包一角,那甜香立刻飘了出来:
“妈妈您闻闻,这哪是炊饼?是神僧传授的方子,海外来的风味哩!武大哥得了造化,不一样了!”
婆子将信将疑,但还是拿了进去回禀。
余氏正在房中核算账目,听闻是武大郎送来的东西,本欲直接让人扔出去,但那铜锣烧的香气确实诱人,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便劝道:
“夫人,好歹是份心意,瞧着也干净,不如老奴先尝尝?”
余氏勉强点头。
那老嬷嬷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连忙对余氏说:
“夫人,您尝尝,这点心确实与众不同,松软异常,甜而不腻,中间还有豆沙馅儿,老奴从未吃过这般味道!”
余氏这才矜持地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她那刻板紧抿的嘴角,竟也不自觉地微微松动了一下。
“嗯……倒有几分意思。”
余氏放下点心,用帕子擦了擦手。
“那武大郎,何时有这等手艺了?还学会巴结送礼了?”
她语气里带着惯有的挑剔。
回来复命的婆子赶忙把从郓哥儿那儿听来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回夫人,那送东西的小厮说,武大郎不得了了!说是昨晚有神僧入梦点化,不但教了他做这叫什么……铜锣烧的秘方,还施展佛法,让他一夜之间拔骨长高了呢!不再是以前那矮矬样子了!还说是什么有后福的人……”
“什么?”
余氏猛地放下账本,吊梢眼里满是惊疑和不信。
“神僧点化?拔骨长高?胡说八道!”
“定是那小厮编排出这等荒诞不经的话来唬人!那武大郎是个什么货色,我能不知?”
不过这铜锣烧的滋味还是让她有些怀疑。
靠着这铜锣烧,不会让潘金莲那小浪蹄子真过上好日子吧!
“派人!”
余氏沉着脸吩咐。
“立刻派个小厮,去武大郎家门前看看!瞧瞧他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说长了身高?速去速回,看清楚了回来禀我!”
她倒要亲眼核实这荒谬的传言。
小厮领命,快步跑到武大郎家门前。
只见房门果然紧闭,他扒着门缝窗缝瞧了又瞧,里面静悄悄的,隐约能听到鼾声——
熬了一夜做铜锣烧的吕茅,此刻正按照计划,紧闭门户,补觉养神,故意制造出一种神秘感。
小厮回来禀报余氏:
“夫人,武大家门关得严实,没见着人,只听见里头似有鼾声,像是在睡觉。”
余氏听了,眉头紧锁,心中更加不快!
临近天黑,郓哥儿挑着空担子,口干舌燥却兴奋异常地回到武大郎家。
他迫不及待地汇报:
“武大哥,都送出去了!话也都带到了!现在怕是满城都在议论您长高和这铜锣烧的事呢!”
吕茅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微光。
第一步,成了。
名声的种子已经撒下,只待它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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