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香痕是在一阵温暖而陌生的禁锢感中醒来的。
晨光透过米色的窗帘，在房间内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随即身体一僵。
她发现自己正被剪霜从身后紧紧搂在怀里，剪霜的手臂横亘在她的腰间，力道不容置疑，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剪霜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后颈。
这……这成何体统！
印香痕的脸瞬间爆红，下意识地就想挣脱。
在天玄大陆，莫说如此亲密的同榻而眠，便是靠近些，霜姊都会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昨夜那骇人的一幕再次涌入脑海——剪霜那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强势的禁锢，以及那些让人脊背发麻的“病态”话语。
她刚一动弹，腰间的的手臂就收得更紧了些，身后传来剪霜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别动。”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印香痕身体僵住，不敢再动，心跳如擂鼓。
“霜……霜姊，”她声音微颤，试图提醒，“天……天亮了。”
“嗯。”
剪霜应了一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脸埋在她颈后蹭了蹭，像一只慵懒又霸道的猫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香痕，你好暖。”
印香痕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清冷自持、与人保持距离的霜姊！
难道重生一次，连性情都会大变吗？
还是说……这才是霜姊的本性？
她说的“释放本性”……是真的？
“我……我要起来做早饭。”
印香痕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剪霜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背部传来，让印香痕耳根发烫。
“不用，我叫了外卖。”
她终于松开了手臂，却转而撑起身子，俯视着依旧僵直躺着的印香痕。
晨光中，剪霜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紫色的睡裙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的眼神不再像昨夜那般幽暗骇人，却依旧带着一种让印香痕心慌的专注和占有欲。
她伸手，轻轻将印香痕额前的一缕白发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廓。
“昨晚睡得好吗？我的香痕。”
她语气轻柔，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但眼底那抹戏谑和掌控欲却清晰可见。
印香痕几乎要窒息了。
她避开了剪霜的视线，声如蚊蚋：“还……还好。”
“是吗？”剪霜挑眉，指尖下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可我觉得，你好像很紧张？是在怕我？”
印香痕抿紧了唇，无法否认。
她确实是怕，怕这个陌生又强势的霜姊，怕这种完全失控的局面。
看着她这副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模样，剪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她低下头，在印香痕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不用怕，”她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比在天玄大陆时，好一千倍。”
这承诺非但没有让印香痕安心，反而让她更觉诡异。
天玄大陆时，霜姊对她，不过是普通的师姐对师妹的照拂，带着疏离的客气。
而现在这种“好”，带着强烈的独占意味，让她无所适从。
起床后，剪霜仿佛切换了模式，恢复了平日那种冷静干练的姿态，利落地收拾床铺，接外卖，摆盘。
只是，她的掌控欲体现在了每一个细节。
印香痕想喝口水，刚拿起杯子，剪霜就会“恰好”递过一杯温度刚好的水。
印香痕想去阳台透透气，剪霜的目光就会如影随形，直到她退回客厅沙发。
这种无微不至却又无处不在的监控，让印香痕感到一种甜蜜又痛苦的窒息。
“霜姊，我……我想出去走走。”
吃完早饭，印香痕鼓起勇气提出请求。
她需要空间，需要理清这混乱的一切。
剪霜正在清洗餐具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想去哪里？”
“就……就在楼下小区花园转转。”
印香痕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陪你。”
剪霜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转身，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霜姊，你还要工作……”
“不急。”剪霜走到她面前，伸手帮她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动作温柔，眼神却带着审视，“你身体刚好，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说……”她微微凑近，压低声音，“香痕想偷偷去见什么人？”
“没有！”印香痕立刻否认，脸颊涨红，“我在这里只认识霜姊你一个人！”
剪霜似乎满意了这个答案，唇角微勾：“那就好。走吧，我陪你。”
于是，小区花园里出现了这样一幕：白发红衣（在这个世界，印香痕依旧偏爱红色系的衣物）的印香痕有些心神不宁地走在前面，黑发紫衣的剪霜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像最忠诚的护卫，也像最警惕的看守。
偶尔有邻居打招呼，夸她们姐妹感情真好，剪霜会回以温婉得体的微笑，而印香痕只能勉强扯动嘴角。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和谐的背后，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下午，剪霜在书房处理工作，印香痕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抱着抱枕，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一片茫然。
她爱剪霜，这一点毋庸置疑。
数百年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
可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剪霜。
强势、霸道、充满占有欲，甚至带着点……病态的偏执。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起天玄大陆最后，自己释然的心情。
那时，她是真的放下了，只求与霜姊共赴永恒。
可现在，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不仅让她们重生，还让霜姊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这才是霜姊内心真实的想法？
只是因为天玄大陆的礼教和师姐的身份，才一直压抑着？
印香痕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印香痕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剪霜不知何时结束了工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沙发后，正俯身看着她，长发垂落，扫过印香痕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
“没……没想什么。”
印香痕下意识地抱紧了抱枕，像只寻求保护的仓鼠。
剪霜绕到沙发前，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将她连人带抱枕揽进怀里。
“撒谎。”她的指尖缠绕着印香痕的一缕白发，把玩着，“香痕，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耳朵尖都会微微发红。”
印香痕下意识地想去摸耳朵，却被剪霜捉住了手腕。
“告诉我，在想什么？”
剪霜的声音放得更柔，眼神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
被这样圈在怀里，手腕被握住，气息被包围，印香痕只觉得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了。
她挣扎了一下，无果，只好放弃，自暴自弃般地低声道：“我在想……霜姊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剪霜挑眉，“哪样？”
“就是……和以前不一样……”印香痕声音越来越小，“很……强势……还说那些奇怪的话……”
剪霜沉默了片刻，就在印香痕以为她要生气时，她却轻轻笑了起来，将下巴搁在印香痕的头顶，叹息般地说道：“傻香痕。不是变成这样，而是……不想再隐藏了。”
“在天玄大陆，我是你的师姐，需要恪守礼教，需要维持形象。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但我不能回应，也不敢回应。看着你因我而痛苦，因我而偏执，甚至做出那些极端的事情……我……”剪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一丝隐藏极深的兴奋？“我其实，并不讨厌。甚至觉得，那样的你，很可爱。”
印香痕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剪霜。
剪霜低头与她对视，眼神不再掩饰，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感，有占有，有掌控，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恶劣的趣味。
“现在，这里没有宗门，没有礼教，没有旁人的眼光。只有我们两个。所以，我不想再压抑自己了。香痕，你说你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那么，接受全部的我，包括我的‘不正常’，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她抬起手，抚摸着印香痕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眼神却炙热如火：“我喜欢看你因为我而惊慌失措的样子，喜欢看你无处可逃只能依赖我的样子……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会……讨厌吗？”
印香痕怔怔地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害怕吗？
是的，依旧害怕。
这种强烈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占有欲，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但是……讨厌吗？
看着剪霜那双不再掩饰情感的眼眸，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慌乱的身影。
她追逐了数百年的目光，终于真正地、完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即使这目光带着侵略性和偏执，却也无比真实，无比滚烫。
她似乎……并不讨厌。
甚至，在恐惧的深处，还有一种隐秘的、被压抑了数百年的渴望，在悄然滋生——被霜姊如此强烈地需要着，占有着。
见印香痕久久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剪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表面上，她依旧维持着那副“病娇”的强势。
她凑近印香痕，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用气声说道：“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既然默认了，那以后就要乖乖听我的话，知道吗？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说完，不等印香痕反应，她便低头，吻上了那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不同于昨夜那个带着宣告意味的浅吻，这个吻更深，更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仿佛要将印香痕的灵魂也一并攫取。
印香痕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恐惧、茫然，都在这个吻中化为虚无。
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最终，闭上了眼睛，颤抖着，生涩地回应了这个迟来了数百年的吻。
或许，她从未真正释怀。
或许，她的放下，只是一种求而不得的绝望。
而现在，当渴望以另一种更猛烈、更颠覆的方式降临，她才发现，自己所谓的“释怀”，不堪一击。
剪霜感受到她的回应，眼底深处那抹假装出来的“病态”终于被一丝真实的温柔和得逞的喜悦所取代。
她加深了这个吻，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
她的香痕，终于彻底落网了。
至于这“病娇”的戏码要演到什么时候？
剪霜觉得，或许可以一直演下去，毕竟，看她家这位偏执了数百年的小师妹被自己吓得手足无措又最终沉沦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
而这，就是属于她们二人的，纠正与沉沦的现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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