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小筑之外，周云心念已定，正欲动身，再度前往万法阁。
然而，他刚踏出洞府的禁制，一股温和的意志便从天而降，轻轻笼罩了他。
“来。”
这是这股意志传来的意思，而源头，正是玄阳峰顶。
周云心中一动，朝着峰顶恭敬一礼，而后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循着山路，再度登顶。
玄阳峰顶，依旧是那般超然物外。玄阳掌门盘坐于一方天然的棋盘之前，手中捻着一枚白子，正对着一局残棋凝神沉思。见周云到来，他并未回头，只是温和地开口：
“道心通明。很好。”
周云心中一凛。他知道，掌门所指的，正是他与“道魂”一番对话后，那场关于自我认同的心境蜕变。
师尊虽然不曾知晓，却显然看出来自己的变化。
“弟子拜见师尊。”周云恭敬行礼。
“坐。”玄阳掌门伸手，示意周云坐在棋盘对面。
周云依言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之上。那是一局看似杂乱无章的棋局，黑白二子交错，杀伐惨烈，却又在混乱中隐隐透出一股奇妙的均衡，仿佛万千杀机最终都归于一点，化作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和谐。
“你已踏入先天。可你是否知晓，先天之后，前路何在？”玄阳掌门终于抬起头，目光温润如玉，却仿佛能看穿周云的一切。
“弟子曾在杂院与万法阁典籍中，窥得武境三分，却只是粗知其名，不明其理。”周云如实回答。
玄阳掌门微微颔首，“今日，便为你详细剖析一番，这武道九重，你可作为参考。”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天地至理的韵律，让周云的心神瞬间沉静下来，周围的山风、云雾仿佛都成了这堂“道课”的听众。
“武道一途，由外及内，由肉身至精神，最终炼精化气。其根本，便是将‘人身’这座小天地，不断淬炼、升华。”
“其第一境，便是你如今所处的先天。”
“寻常弟子，需以数年之功，打熬筋骨，畅通气血，将身体调整至最适合修行的‘后天化先天’状态。此境，是为武道之路，打下第一块基石。”
玄阳掌门看着周云，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但你不同。你的《万道归元经》，霸道绝伦，涵盖周身窍穴，以万法为薪，燃自身之道火。可以说，你的肉身，在踏入武道门槛的那一刻，便已是初生的‘道体’，远非寻常先天可比，更似先天生灵。”
周云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自己所走的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先天之后，肉身的打磨远未结束。接下来的三境，是对这座‘道体’进行更深层次的精雕细琢。”
“第二境，洗髓。”
“脊为人身之龙，髓为气血之源。洗髓，便是以内气为锤，震荡脊椎大龙，洗涤骨髓深处的杂质。此过程痛苦非常，如刮骨剔髓。但一旦功成，武者的造血能力将发生质变，筋骨坚韧，身轻如燕，力量与恢复力都会倍增。这是强壮‘根本’的一步。”
“第三境，换血。”
“髓为源，血为河。洗髓之后，便要将体内凡俗之血，尽数换成蕴含磅礴生命精气的新生之血。新生之血，其重如汞，其势如涛，奔流于经脉之中，能极大增强武者的体魄、耐力与伤愈能力。到此境界，寻常刀剑已难伤其身。”
“第四境，炼脏。”
“心、肝、脾、肺、肾，五脏为人身之五柱，支撑着生命运转。凡人内腑，脆弱无比，一旦受创，便有性命之忧。而炼脏，便是以内气为火，日夜温养锤炼，使其坚韧如革，强大无比。五脏强，则气血悠长，爆发力惊人，百病不生。至此，肉身的内外构造，才算初步完成。”
玄阳掌门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寻常武者，只能按部就班，一一突破。但你不同，你的周身窍穴自成循环，或许……能让这三境的淬炼，以一种更高效的方式，同步进行。这需要你自己去摸索。”
周云点头，将此话牢牢记在心里。
“当肉身坚固之后，便要为其点亮灯火，开辟新的通路。这便是第五、第六两境。”
“第五境，开窍。”
“人体是一座蕴含无数宝藏的宇宙，隐藏着无数细微的窍穴。这些窍穴平日里闭塞不通，如同蒙尘的星辰。开窍，便是以精纯的内力，去感知它们，冲开它们。每打开一个窍穴，便如同在体内点亮一盏长明灯，能更高效地吸收、储存和运转能量。开窍越多，则根基越厚，潜力越大。”
掌门说到这里看向周云点了点头，笑意更浓了。
“第六境，连窍。”
“星辰独亮，不如星河璀璨。此境顾名思义，便是将这些‘窍穴’串联起来，形成一张内气循环的网。这张网一旦构成，内气运转将不再有局限，速度与运行方式都将发生变化，战斗之时，能量几乎无穷无尽，技巧诡异多变。”
“到了此境，寻常武者都能正面搏杀同境大妖。”
掌门看向周云，眼中多了一丝深意：“你的道基，本就是‘周天窍穴’。对你而言，开窍与连窍，或许不是‘开辟’与‘连接’，而是‘唤醒’与‘共鸣’。对你倒是没什么难度。”
掌门继续说道：“肉身打熬至此，便来到了凡俗所能达到的极致。洗身，便是一场彻底的蜕变。”
“此境，是将前面六境的所有积累，进行一次总的升华。以雄浑内力，自内而外，将身体最深处、最后一丝杂质都逼迫出来，成就‘无垢之体’。此境，肉身完美无瑕，百毒不侵，断肢亦能缓缓再生。这样的肉身，才算有资格去承载更高层次力量。”
“至此，武者的修行，也从‘炼精化气’的‘形’，转向了‘炼气化神’的‘意’。”
玄阳掌门的气质在此刻变得有些飘渺起来。
“第八境，武势！”
“武势，便是武者将自身对武道的理解、自身的精气神、自身的意志，凝聚成一种实质性的气场。你的一招一式，不再是单纯的技巧，而是开始裹挟一丝天地之威，此为‘以意御力’。”
“第九境，灵识！”
“灵识，是意志的凝聚。当精神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便能凝聚成可脱离肉身、探查外界的‘灵识’。灵识一动，周身千米之内的风吹草动、蚊蝇振翅，清晰可辨；内视己身，真气流转，气血搏动，纤毫毕现。更可预判危机，洞察敌人气机流转的破绽。到了此境，武者才算真正拥有了超凡之力。”
玄阳掌门长舒一口气，将武境九境娓娓道来，周云听得如痴如醉，一个崭新的、宏大的修行世界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九境功成，已是人间武道的巅峰。要真正踏出那一步，还需经历两个超凡的过渡阶段。”
“其一，为气罡！”
“此境，是‘力’的极致升华。当武者内气雄厚精纯到无以复加，便可高度凝聚，由气态，化为半液态，乃至固态。这股能量透体而出，为无坚不摧的‘罡气’，开山断河，抵御万法。将内在力量，彻底外化。”
“其二，为胎息。”
“此境，是‘神’的内敛沉淀。武者与天地共鸣，身体不再依赖口鼻呼吸，周身毛孔皆可与天地直接进行能量交换，吐故纳新。更重要的是，这是为最后一步质变，做的最后准备。务必要做到道心通透方能突破。”
周云屏住了呼吸，他知道，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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