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雷声在洛阳宫城的上空滚过,仿佛天神擂响了战鼓。
太极殿深处,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地下密道尽头,烛火驱散了千年古墓般的阴寒。
这里是“血誓堂”,昔日魏武帝密藏遗诏以防不测的所在,如今,成了曹髦手中最隐秘的剑柄。
堂内并无奢华陈设,唯有一面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洛阳布防图——那张曾标注先帝密诏藏匿处的地图,此刻已被钉于木架之上,朱砂勾勒的红线如蛛网般交错蔓延,将司马氏的营垒、耳目、暗桩尽数圈入其中,俨然成为整个行动的核心沙盘。
潮湿的松木气息混着火盆残烬的焦香,在密闭空间中缓缓浮动,烛焰摇曳,映得墙上的红痕如血流动。
指尖划过地图时,纸面粗糙的触感传来,仿佛摩挲着这座城市的命脉。
“陛下。”曹英的声音沉稳如铁,他一身玄甲,甲叶间还渗着雨水,每一步踏下都带起轻微水渍,“龙首卫已彻底掌控北、西、南三面禁军五营,另有潜伏于市井的死士八百人,皆为百战悍卒,一声令下,可于半个时辰内集结于宫城任意一门。”
曹髦背对众人,目光紧锁着那幅图。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划过一道新的弧线,将几处原本孤立的红点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更小、更致命的包围圈。
指尖最终停在司马府的位置,轻轻一点,指甲与纸面摩擦发出细微沙响。
“不够,”他开口,声音在密室中回响,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这只是将他们困住。朕要的,是让他们主动走进朕的陷阱。下一步,我要他们每个人都清楚——”他顿了顿,喉结微动,低语如刃出鞘,“这皇宫不是囚禁天子的牢笼,而是埋葬叛贼的猎场。”
话音落定,站在他身后的冯谭与胡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亢奋。
这位年轻的天子,终于要露出他隐忍多年的獠牙。
与此同时,永宁宫的暖阁内,熏香袅袅,沉水香的温润气息裹挟着参汤的药甜,驱散了窗外传来的湿冷。
卞皇后亲自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参汤,走到曹髦身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拭去额角的雨水。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皮肤时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今日你在武库说的话,我都听说了。”她的声音温婉,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还权于君’……这四个字,比千军万马还要沉重。”
她抬起眼眸,那双曾见证过宫廷无数风雨的眼睛,此刻清澈地倒映着曹髦坚毅的侧脸:“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举事,刀兵相见,这洛阳城中的百姓,又要流多少血,添多少孤魂?”
曹髦转过身,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正因如此,我才要快、要准、要狠。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用雷霆手段一击即溃,才是对百姓最大的仁慈。战争拖得越久,死的人才会越多。”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眼中深藏的决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雷声轰鸣,震得窗棂微颤,仿佛天地也在回应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就在这一刻,西北松林之后的龙首卫营地中,泥水漫过靴底,寒气顺着裤管爬升。
数十名校尉、都伯齐聚于昏暗的帐篷之内,马灯在风中摇晃,投下跳动的影子。
曹英立于中央,没有多余言语,只是一挥手,亲兵便捧出一匣青铜令牌。
铜牌入手沉甸,冰凉刺骨,正面阳刻着狰狞的龙头,背面阴刻“克复”二字,古篆笔画粗粝如刀凿。
一名校尉接过令牌时,指腹摩挲其纹路,金属的冷意渗入血脉,竟似点燃了胸中热血。
“兄弟们,”曹英压低嗓音,字字千钧,“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禁军中的影子,不再是见不得光的暗箭。陛下要我们做一把藏在他袖中的刀,什么时候出鞘,什么时候见血,只看他一声令下。”
他举起手中的铜牌,与众人辉映:“这块牌子,就是我们的新生。记住,我们为之奋战的,是克复汉魏江山,重振天子威仪!”
“克复!”众人齐声低应,声音虽被刻意压制,却如同压在火山下的岩浆,滚烫而充满力量。
每一句低吼都震得帐壁微颤,泥水中泛起涟漪。
而在更南的城南荒庙,雨水自屋顶破洞滴落,砸在石阶上溅起碎星。
冯谭端坐于半毁佛像之下,肩头早已湿透,寒意浸骨,他却纹丝不动,眯眼如枭,静听灰袍斥候跪禀:
“成济近日常去北营旧垒,与当年麾下的三名校尉往来甚密。其中一人,如今正好掌管着城西的一处烽燧。”
话音未落,又一道闷雷碾过天际,远处钟楼隐约传来一声残响,像是命运的余音。
冯谭忽然问:“他可曾提及‘春祭失手’一事?”
灰袍人一怔,随即答道:“未曾明言。但昨夜有人听见他在府中摔杯怒骂:‘若非那晚老陶断桥太早,误了时机,何至于让贾充小儿抢了头功!’”
冯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雨水顺着他颧骨滑落,宛如泪痕。
他知道——那桥,正是他下令提前炸断的。
老陶是他的人,那一夜,不是失误,是算计。
“原来,他还在怪老陶断了他的退路……”他低声喃喃,笑意更深,“很好。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无路可退。”
五更将近,夜色最浓,雨势却渐渐小了。
太极殿的最高处,曹髦再一次独立于檐角之上,任由冰冷的雨丝打湿他早已被浸透的龙袍。
风猛烈地撕扯着他的衣袂,发出猎猎声响,如同战旗招展。
他手中紧握着一枚虎符,那枚从贾充府中搜出、足以调动京畿部分兵马的信物,此刻触手冰凉,仿佛一块寒铁贴在掌心,激得血脉一阵收缩。
远方的钟楼在黑暗中静默着,可那夜震动全城的九响钟声,似乎还在这雨夜里隐隐回荡。
“贾充死了,但司马氏在军中的根须还在。”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这满城风雨倾诉,“兵符到手了,可朕的刀,还未曾饮血。”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城南的方向,那里是成济所部驻扎之地。
突然,天边最后一道闪电撕裂云层,瞬息的光亮映照在他年轻的脸上,也照亮了他嘴角那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意。
“成济啊成济,你以为朕在整合兵马,准备强攻,所以你想坐山观虎斗,等我与你主子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收拾残局?”
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傲慢。
“你想等我松懈?……那朕,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欲擒故纵。”
雨势渐歇,天光微熹。
一场精心布置的猎杀,即将迎来最关键的棋子落盘之时。
喜欢三国:魂穿曹髦司马家你慌不慌?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三国:魂穿曹髦司马家你慌不慌?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