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引漳困局,流言如刀 (定州引漳工地 - 青石崖段 \/ 白府映雪斋,数日后)
引漳工程推进至定州与安平交界的“青石崖”,真正的天堑横亘眼前。此处地势陡然抬升,形成一道横卧的石灰岩山脊,岩壁裸露,坚硬如铁。民夫手中的铁镐砸上去,火星四溅,往往只留下浅坑,开凿进度骤如蜗行。烈日炙烤着毫无遮蔽的崖顶工地,挥汗如雨的民夫体力消耗巨大,每日配给的稀薄杂粮糊糊和少量薯干难以补充消耗,中暑、热毒疮、铁器震伤者日增。工程指挥所内,粮秣、药品告急的文书堆满了权世勋的案头。
金四爷的爪牙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在疲惫绝望的人群中散播毒液:
“看吧!权姑爷就是灾星!他一结婚,天不下雨,地还长出铁石山!白家引漳就是画饼充饥!骗咱们卖命,最后都得渴死、累死在这石头山上!”
“白大小姐嫁了个扫把星,白家的气数尽了!听说海龙王(权世勋长子)也死在海里了,都是他克的!跟着他干,没活路!”
更有几面来历不明的破烂“血旗”深夜插在工地显眼处,引得巡夜护院紧张万分,流言愈传愈邪。
压抑的躁动在青石崖蔓延。几个工段出现了小规模怠工,民夫们聚集在背阴处,眼神麻木中带着怨愤,低声的咒骂和叹息此起彼伏。王有禄忧心如焚地回报:“姑爷,青石崖岩壁太硬,工效不及预期三成!粮草只够支撑五日!金四爷的人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还有‘血旗’之事更添恐慌…若再无法突破,恐生哗变!”
权世勋站在青石崖最高处,俯瞰下方如蝼蚁般蠕动却士气低沉的民夫,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怨怼,眉头紧锁如青石崖的岩壁。袖中的青玉韘被汗水浸得温润,他摩挲着,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托付与无路可退的紧迫。金四爷釜底抽薪,煽动民怨,这是要将白家和他钉死在“无能”与“灾星”的耻辱柱上,更要让引漳工程功亏一篑!
(二) 巧借天工,石破天惊 (青石崖工地,当夜)
当夜,引漳工程指挥所(临时搭建的草棚)灯火摇曳。权世勋将青石崖的勘测草图铺展于粗糙木案,手指重重敲击在岩层核心区域,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大小姐,青石崖岩层虽坚,但并非铁板一块!学生细查舅公带来的早年开矿手札,结合今日观察,此岩层有天然节理缝隙,且石灰岩性脆!若能寻得缝隙,以‘火药松动’辅以‘杠杆撬石’之法,或可破之!”
“火药?杠杆?” 白映雪凝眸,烛光在她沉静的眼中跳跃。
“正是!” 权世勋解释,手指在草图上快速勾勒,“其一,火药松动!需精于石匠的老手,寻岩层天然缝隙或薄弱处,凿出‘药眼’,填入少量开山火药(需严格保密,以防惊扰或破坏)。爆破目的非炸山,而是利用火药瞬间冲击,震松岩层内部结构,扩大原有裂隙!此需胆大心细,用量精准,否则易伤人毁工!其二,杠杆撬石!待岩层被火药震松后,立刻组织精壮民夫,以巨木为杠,铁钎为支点,十数人合力,撬动松动之大石!此法古已有之(如都江堰),省人力,见效快!然需大量坚实巨木与趁手铁器,更需统一号令,万众一心!”
他目光灼灼:“此乃险招,却也是眼下唯一能速破青石崖、粉碎谣言、重聚民心之策!学生愿立军令状,亲督火药置放与撬石!需…可靠石匠、精干人手、巨木铁器,于夜深人静时秘密进行!”
白映雪眼中锐光一闪,此计虽险,却深合“以巧破力”之道!她毫不犹豫拔下髻间玉簪,簪尖在烛火下寒光凛冽:“准!王有禄,持我玉簪为令!即刻调集府中所有可靠匠户,秘密征集巨木铁钎!命护院挑选三百最精壮、最沉稳之民夫,今夜子时集结待命!所需火药,我亲自调配,由舅公李老先生监制护送!凡参与此事者,先发三日足量口粮!成败…在此一举!”
子夜,青石崖。白日喧嚣的工地死寂一片,唯闻虫鸣风声。权世勋亲自督阵,舅公李守拙带着几名白发苍苍却眼神矍铄的老石匠,在护院严密警戒下,如同壁虎般攀附在陡峭的岩壁上。他们凭借数十年经验,精准地在几条主裂隙的关键节点,小心翼翼地凿出深孔,将用油纸严密包裹、分量精确计算的火药筒填入其中,连接引线。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退至安全距离。权世勋深吸一口气,看向舅公。李老先生沉稳点头,亲自点燃引线!
“嗤嗤嗤——”
引线燃烧的火星在黑夜中急速窜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轰!轰!轰隆——!”
数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接连炸开!石匠事先控制了药量,声音虽不大,却仿佛敲击在青石崖的心脏!整片山崖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白色的烟尘混合着硫磺味弥漫开来!待烟尘稍散,在无数双紧张又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只见白日坚不可摧的岩壁核心区域,赫然出现了数道狰狞的巨大裂缝!岩石结构肉眼可见地松动了!
“成了!” 老石匠们激动低呼。
“快!上撬棍!” 权世勋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三百精壮民夫如同猛虎出闸!数十根碗口粗、前端包铁的巨木被迅速插入震开的巨大岩缝中!铁钎顶住支点!
“一!二!三!嘿——哟!!” 在统一而雄浑的号子声中,数百条筋肉虬结的手臂同时发力!巨木弯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嘎吱——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断裂巨响!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型岩体,在杠杆伟力与自身重力作用下,沿着被火药震松的裂隙,轰然脱离山体,翻滚着坠落下方的深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豁口,赫然出现在青石崖上!
“天啊!开了!真的开了!”
“是权姑爷的法子!是权姑爷带咱们开的山!”
短暂的死寂后,工地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民夫们看着那被强行撕开的通道,激动得热泪盈眶!恐惧和绝望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彻底驱散!权世勋站在豁口边缘,烟尘沾染了衣袍,神情却无比坚毅。他拾起一块崩落的碎石。
白映雪在护卫簇拥下赶到,看着那象征着生路被打开的豁口,眼中满是激赏与如释重负。
权世勋高举碎石,声音穿透欢呼:“此非天助,乃我定州、安平万千父老,同心戮力,以智破险之功!青石崖已破,引漳水道,畅通在望!白家在此立誓,漳水入城之日,必泽被两县!凡今日戮力同心者,白家铭记大恩!凡阻我生路、散播谣言者,如同此石!” 他猛地将手中碎石砸向地面,四分五裂!
“权姑爷!白大小姐!” 民心彻底沸腾,士气如虹!那支玉簪,在火光与烟尘中,仿佛拥有了“点石开路”的神力。谣言,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灰飞烟灭。
(三) 暗影潜踪,孤舟入鲁 (定州城外秘港,拂晓)
青石崖的突破暂时稳住了后方,但山东的阴云更重。权世勋(幼子)深知刻不容缓。他星夜返回白府,将定州事务与引漳后续托付给王有禄和李老先生,自己则需亲赴那血火未熄之地。
映雪斋内,白映雪将一封密信和一个小巧的锦囊交于权世勋。“夫君,此去山东,凶险莫测。此信交于石岛湾‘福源渔行’掌柜孙老鳖,他早年受过父亲大恩,可信。锦囊之中,是应急之用的金叶子与几味救命的丸药。” 她亲手为他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襟,指尖拂过他清瘦却紧绷的下颌,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眼中担忧深藏,唯余决绝:“务必…活着回来。定州,等你引漳成功,山东,等你带回…消息。”
权世勋握住她的手,冰凉而有力:“大小姐放心,世勋必不负所托!” 他珍重地收起密信锦囊,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石岛湾的位置,转身没入黎明前的黑暗。
骑了一夜的快马,保定城外一处废弃的河汊,一条不起眼的单桅快船已备好。权世勋只带了四个最精干机警、水性极好的白府护院(其中两人是早年从山东带来的海龙帮旧人)。他换上一身渔民短打,将青玉韘贴身藏好,最后回望了一眼笼罩在旱魃阴影下的城廓,低喝一声:“开船!”
单桅快船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的运河,借着晨雾的掩护,顺流而下,向着渤海的方向,向着未知的血火与兄弟的下落,孤勇前行。幼龙离渊,潜入怒海寻踪。
---
喜欢权倾1925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权倾1925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