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局那间狭小的、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气味的装备室里,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盏瓦数不足的白炽灯,将李凌波僵立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一排排冰冷的铁皮柜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的不是武器,不是警械,而是一堆令人匪夷所思的物品:一对的硅胶义乳和一件硅胶假阴;几盒不同色号的粉底和遮瑕膏;假发套、眉笔、口红;还有几件样式土气、颜色却还算鲜亮的廉价女装。
李依婷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块浸湿的海绵,动作轻柔,眼神却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她小心翼翼地用深色粉底,一点点涂抹在李凌波略显硬朗的下颌线条上,试图将其柔化。指尖每一次触碰到堂哥紧绷的皮肤,都能感受到那底下奔涌的、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抗拒和痛苦。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堂哥……”李依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心疼,“要是……要是实在受不了,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这个习惯坑哥的堂妹也于心不忍了!她看到李凌波的眼睑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
“换一种妆吧,我怕被见过“王玲玲”的人认出来,特别是我堂二叔李云。”
“好!”李依婷小心地问,“真的要继续扮女人?我怕扮的时间太长……会变娘!”
李凌波没有回答。他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任由堂妹摆布。目光空洞地望着墙上自己模糊变形的影子。脑海中,陈伟扑过来的身影和飞溅的血花,如同烙铁般一遍遍灼烫着他的神经。那冰冷的、混合着血腥和泥土气息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他。
“停?”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陈哥的血……能停下来吗?二婶的命能复活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李依婷心头发颤,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她只能更专注地工作,用深色的眼影晕染李凌波过于锐利的眼窝,营造出一种属于女性的、略带疲惫的柔顺感。
当冰冷的的硅胶义乳被仔细贴合在他平坦的胸膛上,并用运动内衣固定时,李凌波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熟悉的的、混合着羞耻心的感觉,如同炽热的火球,瞬间压住他的心脏,紧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再像前两次那样想着挣脱,因为脑海里陈伟灰败的脸庞,二婶上吊自尽的噩耗,如同定身符咒,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当硅胶义具装好,李凌波自行穿上女装内裤和花棉裤。李依婷的动作更快了,仿佛在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她迅速地给“张翠花”套上一件洗得发白、但领口袖口绣着小花的蓝色棉袄,外面又罩了件半旧的碎花罩衫。最后,一顶蓬松的、带着点俗气卷曲的假发被仔细戴上,遮住了他已及肩的黑发。
镜子里,一个面色微黄、眉眼低垂、带着几分怯懦和乡土气的成熟妇人形象,渐渐取代了那个目光锐利的退役军人。镜中的“女人”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麻木和顺从。李凌波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体一阵颤抖。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空洞麻木之下,只剩下被冰封住的、熊熊燃烧的恨意。
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是一张伪造得几可乱真的“妇科检查报告单”。上面触目惊心地写着“淋病”、“梅毒阳性”等字样,还盖着县城医院的红章。这是他为“新婚之夜”准备的“护身符”,也是他即将在虎口寨扮演这个屈辱角色的核心道具。他将报告单小心地藏在棉袄内衬一个特制的暗袋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
“好了。”李依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拿起一个印着俗气牡丹花的布包袱,塞到李凌波手里,“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点零碎。记住,你是从邻县黑石沟嫁过来的寡妇张翠花,前夫死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想找个老实人过日子,能吃饱饭就行。少说话,多做事,眼神要低一点……”
李凌波(或者说,此刻的张翠花)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接过了那个包袱,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
县城南郊,“喜缘婚介”那扇掉了漆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裹着尘土的冷风。
媒婆莫姨正歪在油腻腻的柜台后面,就着半碟咸菜喝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面粥。粥的热气勉强驱散着屋里的寒意,却也衬得她那张因常年走村串巷而晒得黑红、刻满风霜褶子的脸更加愁苦。生意不好做啊!如今彩礼是水涨船高,可愿意往穷沟沟里嫁的姑娘是越来越少。她脑子里盘算着虎口寨田村长托她给侄子阿狗找媳妇的事儿,都成了她的心病了。田村长许诺的媒人钱不算少,可这穷名声在外的虎口寨,谁家闺女愿意去跳那个火坑?她连着跑了几个村,嘴皮子都磨薄了,不是嫌远就是嫌穷,连她自己都快没信心了。
“莫姨!莫姨在吗?”一个带着怯懦和浓浓外地口音的女声响起。
莫姨懒洋洋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向门口。只见一个年轻女人局促地站在门槛外,身影被门框切割得有些单薄。女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半旧但还算干净的蓝色碎花棉袄,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她梳着一条卷曲的长发垂在背后,脸庞微黄,带着点营养不良的菜色,五官倒还算端正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黑,此刻却低垂着,里面盛满了怯懦和一种被生活揉搓后的麻木顺从。她手里攥着一个同样洗得发白的布包袱,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莫姨的职业雷达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年轻!女性!独自一人!外地口音!脸上带着那种……对现状绝望、急于寻找出路的茫然!更重要的是,看这身量和骨架,不像那种干不了重活的娇小姐!
“在呢在呢!快进来闺女!外头冷!”莫姨脸上的愁苦瞬间被一种程式化的热情取代,她放下豁了口的粥碗,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她亲热地拉住年轻女人的胳膊,触手感觉那胳膊虽然细瘦,却带着一股山里人特有的韧劲儿。嗯,力气应该不小!
喜欢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