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南国王宫广场染成一片猩红。我拄着断裂的长枪站在白玉石阶前,胸口的剧痛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刀片。三天前被雷啸天的狼牙棒震碎的肋骨尚未愈合,此刻每一次心跳都在撕扯着溃烂的伤口,血腥味从紧咬的牙关间丝丝缕缕渗出。
萧战神不愧是南国支柱。凌苍的玄铁战靴踏过满地尸骸,玄色龙纹战袍在猎猎风中翻卷如墨色浪潮。他手中的帝王剑斜指地面,剑锋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血花,身负重伤尚能死守王宫,这份骨气,朕佩服。
我咳出一口血沫,视线透过模糊的血色望向这位九域中最可怕的对手。他站在三十级台阶之上,逆光的身影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却偏偏生着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狮瞳。三天前若不是墨尘那记阴毒的袖箭偷袭,此刻躺在地上的本该是他——不,或许连躺下的资格都没有,真正的战士只会站着死去。
少废话。我猛地挺直脊梁,断裂的枪杆在掌心咯吱作响,凌苍,敢不敢与我公平一战?
广场两侧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双方将士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雷啸天的狼骑收敛起嗜血的獠牙,凌霜的银枪斜插在地面,连蛮牛都放下了那面被砍得坑洼不平的青铜巨盾。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对决早已超越了胜负,这是属于两个狮系强者的终极礼赞。
凌苍缓缓摘下嵌满宝石的头盔,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汗水沿着他紧抿的下颌滑落,在脖颈处汇成溪流,浸湿了锁子甲的领口。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胜利者的傲慢,只有棋逢对手的炽热:正合朕意。
帝王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剑气撕裂空气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我瞳孔骤缩,这是《九域龙皇诀》的最终式,三年前北境战场上,就是这招将蛮族联军劈成两半。体内翻腾的气血突然逆行,我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将残余的斗气全部灌注到断枪之中。
萧战!雷啸天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你已经输了!何必玉石俱焚!
我没有回头,只是将断枪重重顿在地上。枪尾撞击地面的轰鸣中,那些跟随我南征北战的亲兵突然齐刷刷跪倒在地,甲胄碰撞声连成一片:将军!保重!
凌苍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我能做的只有将断枪横在胸前。下一瞬,帝王剑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劈落,两股截然不同的金色斗气在空中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我感觉手臂的骨骼在哀鸣,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王宫的朱红大门上。
雕花木门轰然碎裂,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凌苍的战靴停在我眼前三寸处,剑锋离我的咽喉只有毫厘之差。夕阳的余晖透过他的发梢洒下,在那张冷峻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沟壑。
你败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得如同破锣:败军之将,唯有死战......
朕不杀你。凌苍突然收剑回鞘,玄色披风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南国已灭,九域一统是大势所趋。你若愿降,朕便封你为镇南将军,镇守南疆。
我啐出带血的唾沫,狠狠瞪着他,狮王从不吃嗟来之食!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他蹲下身,金色的瞳孔在我脸上逡巡,突然伸手按住我胸前的伤处。精纯的斗气带着温润的暖意涌入体内,暂时压制住了翻腾的气血。这个动作让我浑身一僵,九域之内,哪个不知道凌苍杀伐果断,何曾对败军之将如此优待?
蛮牛。凌苍起身时,玄色衣袍上溅到的血点宛如暗夜里绽放的红梅,将萧将军带去偏殿,请苏医仙为他诊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蛮牛瓮声瓮气地应了声,那双蒲扇大的手掌竟意外地轻柔,将我从废墟中抱起。经过雷啸天身边时,我看见这位素来桀骜的狼系将军正用复杂的目光望着我,那眼神里有惋惜,有敬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经过广场角落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银白。凌霜靠在廊柱上擦拭着银枪,月光在她纤尘不染的银甲上流淌。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突然抬眼望来,那双总是盛满冰霜的眸子里,此刻竟映着与我如出一辙的落寞。
偏殿的檀香驱散了身上的血腥气。当蛮牛将我放在软榻上转身离开时,我突然开口:告诉你们陛下......若有朝一日他要征讨西漠,请让我做先锋。
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我望着雕花穹顶上悬挂的青铜灯盏,听着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窗外传来归雁的悲鸣,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将这杆长枪交到我手中时说的话:真正的战神,不是永不战败,而是永不屈服。
烛火摇曳中,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从殿外经过。我眯起眼睛望向门缝,看见一抹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那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却在经过偏殿时极轻微地停顿了一瞬,仿佛夜风中悄然绽放又瞬间凋零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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