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阳光格外明媚，林墨正在院子里给老槐树浇水，阿九飘在一旁，用意念卷起落在石桌上的槐叶，叠成小小的纸船。“你说这叶子要是能真的漂在水上就好了。”阿九戳了戳叶片，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遗憾。
林墨放下水壶，笑着说：“下次我带个鱼缸来，咱们把槐叶船放进去，让它在水里漂个够。”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阿九的身影猛地一缩，瞬间飘到了老槐树的枝桠间，透明的身体紧紧贴着树干，像只受惊的小鸟。“谁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自从林墨离开家后，这栋旧宅就很少有外人来访。
林墨也有些意外，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看到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男生背着相机，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看起来像是大学生。“请问你是？”林墨疑惑地问。
“你好！我们是市立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女生笑着递过一张学生证，“我们正在做老城区古建筑调研，这栋宅子是清代留存下来的民居，特别有研究价值，请问能允许我们进去拍几张照片，做个简单的记录吗？”
林墨犹豫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老槐树上的阿九。阿九正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树枝，看起来很不安。“抱歉，这是私人住宅，不太方便。”林墨婉拒道。
“哎呀，我们就拍几张照片，不会打扰到你的，”男生急忙说道，“我们查过资料，这栋宅子已经空置好几年了，没想到现在有人住，真是太好了！我们保证不会乱动任何东西，拍完就走。”
女生也跟着点头：“我们的调研报告需要这些实物照片作为支撑，拜托你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还想了解一下宅子的历史，比如以前的主人是谁之类的。”
林墨看着他们恳切的眼神，心里有些动摇。这栋旧宅确实承载着很多历史，或许让他们记录下来也是一件好事。他回头看了看阿九，用口型对他说：“别怕，我在呢。”
阿九迟疑了一下，慢慢从树枝上飘下来，躲到了林墨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人。“那好吧，”林墨打开门，“但你们只能在院子里和堂屋拍照，不能进其他房间，也不能乱碰东西。”
“太好了！谢谢你！”两个学生兴奋地走了进来，女生立刻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男生则举起相机，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和雕花窗棂拍了起来。
“这棵老槐树应该有上百年了吧？”女生抚摸着树干，感叹道，“树干这么粗，枝叶还这么茂盛，真是难得。”
阿九躲在林墨身后，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虽然根本攥不住。他看着那两个陌生人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心里充满了不安。这是他和林墨的秘密基地，从来没有外人闯入过。
“请问这栋宅子以前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啊？”女生转过头问林墨。
林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阿九。阿九的眼神暗了暗，轻声说：“以前的主人……是个很孤独的人。”
林墨清了清嗓子，把阿九的话转述了一遍：“听家里的长辈说，以前的主人是个独居的年轻人，几十年前就去世了。”
“独居？”女生皱了皱眉，“可是我们查资料的时候，发现这栋宅子在民国时期的主人是一对夫妻，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男主人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女主人也搬走了。”
阿九的身体猛地一震，透明的手指微微颤抖。林墨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说道：“可能是资料有误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男生拿着相机走到堂屋门口，对准墙上挂着的旧日历拍了一张照片。“这日历还停留在三年前呢，”他笑着说，“看来这里真的很久没人住了。”
阿九的目光落在那张日历上，眼神变得有些忧伤。那是林墨离开家的日子，也是他独自守在这里的开始。
“请问我们能进堂屋拍几张照片吗？”女生问道。
林墨点了点头：“可以，但别碰里面的东西。”
两个学生走进堂屋，女生仔细观察着墙上的木雕和桌椅，男生则不停地按动快门。阿九飘在林墨身边，紧紧跟着他，生怕那些人会破坏屋里的东西。
“这里的陈设保存得真好，”女生感叹道，“你看这张太师椅，上面的雕花多精致，应该是清代中期的作品。”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太师椅的扶手。
“别碰！”阿九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
女生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中，疑惑地看向林墨：“你刚才说话了？”
林墨心里一紧，连忙解释：“没有，可能是风吹过窗户的声音。这椅子年代久远，比较脆弱，还是别碰的好。”
女生尴尬地收回手：“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阿九低着头，心里有些自责。他刚才太着急了，差点暴露自己。林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什么也拍不到，却用眼神安抚着他：“没事的。”
男生拍完照，走到书桌前，看到了上面放着的旧课本。“这是几十年前的课本吧？”他拿起课本，翻了翻扉页上的小鬼涂鸦，“还画着这么可爱的画，应该是以前的孩子留下的。”
阿九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是他小时候调皮画上去的。林墨看着那幅涂鸦，忍不住笑了：“应该是吧，挺有意思的。”
两个学生又在院子里拍了一会儿照，问了一些关于宅子的问题，就准备离开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女生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以后我们还有什么问题，方便联系你吗？”
林墨接过名片，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平时比较忙，可能要等周末才能回复你。”
“没关系，太感谢了！”两个学生笑着挥手告别，离开了旧宅。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阿九才慢慢从林墨身后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紧张。“他们终于走了。”他松了口气，透明的身体渐渐稳定下来。
林墨坐在石凳上，看着他说：“对不起，刚才没问过你的意见就让他们进来了。”
“没关系，”阿九摇了摇头，飘到他对面坐下，“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来做调研的。”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堂屋的方向，“其实……那个女生说的没错，民国时期这里确实住着一对夫妻，男主人就是我。”
林墨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过阿九说起这些。“你……”
“我以前叫沈九，”阿九的声音变得低沉，“几十年前，我和妻子住在这栋宅子里，后来我得了重病，走得很早。妻子伤心过度，就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我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就是想等她回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林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没想到阿九的过去这么令人难过。“那你后来等到她了吗？”
阿九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她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你出生，我看到你哭着摔倒在院子里，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才觉得这里有了新的牵挂。”他看着林墨，眼神渐渐变得温暖，“其实，遇见你之后，我就不怎么想她了，因为你让我觉得，守在这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林墨伸出手，轻轻穿过阿九的身体，像是在拥抱他。“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轻声说，“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了。”
阿九的眼眶微微泛红，透明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柔和。林墨知道，阿九的心里藏着很多故事，而他愿意用余生的时间，慢慢听他讲完。这座旧宅里的秘密，还有很多，等着他们一起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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