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仪屏幕上的代码刚闪即逝,林深的身体猛地一震,掌心紫纹骤然炽热,像是被电流贯穿。他没有松手,反而将双掌更深地压入地面,金属丝线顺着结晶残垣疯长,瞬间织成一张覆盖三百人的神经矩阵。
数据洪流冲进意识的刹那,世界崩塌。
无数画面碎片如刀片般切割他的思维:星夜下的金属穹顶、人类与非人形体并肩行走的街道、实验室中悬浮的胚胎舱、战火焚烧的城市废墟……这些不是记忆,是被封存的历史残片,混杂着伪造的记忆陷阱和精神干扰波,层层叠叠,试图将入侵者撕碎。
他的金纹在皮下抽搐,紫纹蔓延至脖颈,两种能量在他体内激烈对抗。耳边传来叶知秋的声音,遥远得像隔了一层铁壁:“脑波频率稳定在临界值,再高一点就会永久性损伤。”
王浩瘫坐在舰体残骸旁,右臂义肢冒出细烟,手指颤抖着接入便携终端。他咬牙切断外部供电,改用体内储备能源直连主控节点,机械手指模拟出一段陌生频率,强行破解防火墙。
“接上了!”他低吼,“主数据库开放——等等,这不对……”
虚拟空间中,林深终于触碰到第一道真实信号。
那是一个老人的记忆片段:他站在一座巨大金属门前,身边站着身穿白大褂的人类科学家,两人手掌同时按在识别区,门扉开启时,浮现出一行星铸族文字——“共生之约”。
画面切换。星铸族个体正接受手术改造,植入芯片的并非人类,而是他们自己。一名星铸族研究员通过翻译装置说道:“我们共享技术,只为抵御即将到来的净化者——蚀星族。”
林深瞳孔收缩。
所谓“傀儡阵列”,根本不是奴役工具。这些芯片,是抵抗军的身份认证系统,是自愿接受改造的战士们留下的最后火种。他们将自己的意识上传,等待重启指令,等待有人唤醒他们继续战斗。
可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来不及深想,一股黑色数据潮水从天而降,虚拟世界的天空裂开缝隙,冰冷的警报声席卷整个空间:“净化程序启动。目标:所有未授权意识载体。清除倒计时:三分钟。”
现实中的三百名幸存者体温骤降,脑电波开始平直。
“他们在格式化!”王浩猛地抬头,右眼义肢因高频运算发红,“必须打断远程指令,否则全都会变成空白躯壳!”
叶知秋已调出刚下载的数据包,手指飞快敲击量子熔炉控制面板。她将原始防御算法重构,以高纯度金属为介质,注入反向加密协议。
“准备推送。”她说,“但需要一个锚点,能承载集体意志的共鸣源。”
林深闭眼,任由三百道意识在脑海中咆哮。疼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知道不能退。他回忆起母亲哼唱的童谣,那段旋律曾陪他在末日最初的寒夜里熬过恐惧。他主动释放这段记忆,作为密钥,投入数据洪流。
一瞬间,数百道微弱信号回应。
一名少女睁着眼睛做梦,梦见自己穿着战甲站在城墙上;一位老工程师在虚拟车间里调试引擎,嘴里念叨着参数;一个孩子抱着玩具枪,一遍遍重复射击动作——他们的意识从未消失,只是被锁住了。
林深张口,声音在虚拟与现实中同步震荡:“你们不是囚徒!是战士!还记得吗?你们签过誓约,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三百道意识猛然共振。
量子熔炉轰然爆发强光,反向推送的指令如利剑刺穿数据黑潮。净化程序戛然而止。
王浩手中的存储卡发烫,他死死攥住,喘着粗气:“成功了……他们不是敌人……是我们忘了的战友。”
叶知秋盯着熔炉反应曲线,眉头未松。反击有效,但源头未除。蚀星族还会再来。
陈峰始终跪在林深侧后方,枪口对准远方地平线。电子杂音再度增强,空气中泛起细微波动。他知道,真正的攻击还没结束。
林深缓缓睁眼,嘴角渗血,双眼布满血丝,却异常清明。他看着眼前静坐的人群,低声说:“我们搞错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风卷起灰烬掠过废墟,第一缕晨光落在最前排那名少女脸上。
她的眼睑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睁开。
瞳孔深处,跳动着淡金色的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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