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00，霞飞路梧桐滴露。陈默倚在怡和洋行铁门侧，铜扣在掌心转了一圈，表面沁着微潮。
街角人力车停，月白旗袍下摆探出，像一刃薄月切开雾幕。沈兰提藤箱，低髻珍珠簪轻晃，鞋底落地无声。
“表哥。”她递字条，声线带怯，指尖却迅疾在箱柄敲出3下——老周教的暗号：平安、就绪、无尾巴。
陈默朗笑接箱，嗓门拔高：“兰兰，可把侬盼来哉！”——十足洋行经理迎乡下表妹。门童与职员侧目，好奇里夹几分艳羡，沈兰腼腆低头，眸光已把前厅摄影点、楼梯拐角、文件柜的锁型一一摄入。
电梯铜栅门合，镜面映出两人身影。陈默西装挺拔，沈兰旗袍素雅，像一幅标准“中西合璧”广告。史密斯办公室，冷气扑面。
沈兰递简历，英语带伦敦腔，尾音却收得温婉，恰是“留洋表妹”的标尺。史密斯见“国民党少尉委任状”，眉眼松了——自己人，可造之材。
“沈小姐任秘书，助陈经理处理华人业务。”一句话，暗暗把沈兰送进了核心。
沈兰侧身避握，转去拿文件，分寸拿捏得宜，史密斯只觉这姑娘“懂事”，却不知她指尖已把办公桌抽屉锁的齿型记个分明。
陈默办公室门合，两人神情同步一敛。
沈兰先开口，声压极低：“老周要冯老七军火路线。”
“后天凌晨3:00，宝山路，20人带短枪，岗哨两点。”陈默铺地图，红线蜿蜒，“得把冯老七调离。”
沈兰眯眼：“洋行账目核对，凌晨2:00，史密斯亲点，冯老七不敢不到。”
陈默拨电话，焦急语气：“冯爷，史密斯先生后天两点要核军火账，您得出面！”电话那头，冯老七骂骂咧咧却只得应下。
午后的办公区。沈兰算盘噼啪，旗袍衩角微露，像一截冷白剑刃。
她抬眼问：“棉布出口报表多三成，可是虚账？”陈默俯身，肩碰肩，低声：“冯老七套国军拨款，已标，今晚发组织。”
旁人只见表兄妹亲昵，哪知算盘珠子里藏的是军火数字。
夜，鸿运楼包厢，烟雾绕梁。王探长、冯老七坐主位，沈兰月白旗袍成了唯一亮色。
王探长目光轻佻，沈兰却笑吟吟举杯：“王探长，洋行军火往后过您地盘，还望高抬贵手。”
冯老七已被灌得半醉，沈兰趁势问：“后天3点运货，换班时间改了吗？”冯老七摆手：“没改！两点半换班，空档十分钟，李警官打好招呼！”
一句醉话，锁定军火命脉。陈默举杯遮笑，眼底却闪过寒光。
霞飞路公寓，两居室。沈兰从藤箱底取出螺丝刀，三下五除二拆下客厅台灯，掏出一粒纽扣大的窃听器，丢进水杯，“滋”一声短路。她抬眼笑：“史密斯的小把戏，收场。”
两枚“和”字铜扣并排，像两瓣相扣的刀，锋芒暗隐。
次日午后，史密斯亲自督战，带陈默、沈兰去码头货仓“熟悉业务”。
冯老七因“两点对账”被迫留在洋行，货仓只剩两岗哨。沈兰递烟拉家常，问出换班钟点；陈默借“核对箱号”之名，钢笔相机连拍——10箱步枪，编号、关封印，尽收入镜头。
相机快门轻响，像死神的计时器。
夜深，公寓窗隙三短两长。雀儿翻窗而入，满身露气。沈兰把加密情报与相机胶卷塞进医用皮箱暗格，铜扣“咔”一声锁死。
“组织命：后天子夜，宝山路茶馆提前清场，武器截下，岗哨由你引开。”雀儿低声。
陈默点头，把冯老七行贿照片递去：“冯与军警勾结证据，一并送‘和叔’。”
0:00，法租界空街。陈默与沈兰对坐餐桌，地图摊展，红蓝铅笔交错：
2:00，冯老七被“对账”困在洋行；
2:30，军警换班空档；
2:35，茶馆断电，组织伏击；
2：45，武器搬空，留空箱诱敌；
3：00，冯老七赶到，只剩一地狼藉。
沈兰把发簪取下，露出里侧微型发报针：“我会藏在茶馆阁楼，随时发报。”
陈默把铜扣别进她旗袍盘扣：“和字朝心，护你平安。”
5:00，黄浦江汽笛划破雾幕。
陈默站在公寓阳台，望向闸北方向，眼底有火。沈兰在厨房煮咖啡，香气漫过客厅，像战前短暂的宁静。
他们不知道明天是否会有枪声打破洋行宁静，也不知道史密斯会否察觉端倪。但两枚铜扣已在胸前相扣，刀锋对准同一片黑暗。
陈默抬手，对表——还有19小时，宝山路见真章。他轻声道：“风大，浪急，但已准备好。”
沈兰递来咖啡，杯底相碰，脆响如远处第一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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