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民们脸上的感激瞬间冻结,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风的声音。
一个胆大的、脸上带着擦伤的中年村民,嗫嚅着开口:“勇、勇者大人……我们,我们刚遭了灾,房子都被毁了……实在,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给不起?”林越眉毛一挑,那双星辰般的眼睛瞬间眯起,露出“核善”的、带着明确威胁意味的审视光芒。
他晃了晃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剑尖点着地面,发出“嗒、嗒”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村民们的心尖上。
“没钱?那让我搜搜看呗?”他拖长了调子,语气轻快,“要是敢骗我……”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然后灿烂一笑补充道,“你们可就死定了哦。”
“!!!”
全体村民,彻底石化。
这家伙怎么能用那么阳光开朗的笑容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几个孩子被吓得直接躲到了母亲身后。
而刚刚赶来的艾莉娜,也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着肮脏的裙摆。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咔嚓”声——这次,是她那刚刚因为林越与巨魔战斗时矫健身姿而重新萌动、还未来得及壮大的、对英雄的最后一丝春心,彻底被击碎!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披着勇者外皮的强盗啊!
不,强盗都没他这么理直气壮!
就在这时,林越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扫过这群面如土色的“穷鬼”,脸上露出了“我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啧,算了。”他叹了口气,一副“我大发慈悲”的样子,不知又从身上哪个角落,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一叠粗糙的、边缘毛躁的草纸和一小截炭笔。
“给不起现金是吧?”他唰唰唰地开始在一张草纸上写着什么,动作流畅,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写欠条!”
他一边写,一边嘴里清晰地念叨着,确保每个村民都能听见:“模板给你们写好了啊!‘今欠勇者林越救援费十银币,限期一年归还,利息……’”
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大手一挥,显得格外“慷慨”:“算了,看在你们穷得叮当响的份上,利息免了!到时候按个手印就行!”
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
但在林越那“不按就等死”的核善眼神注视下,没有人敢反抗。
他们苦笑着,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在那张写着条款的欠条上,按下了自己粗糙的手印。
艾莉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欲哭无泪。
她感觉自己十六年来的人生认知,在今天被这个叫林越的家伙,用最粗暴的方式彻底颠覆、碾碎,然后又踩了几脚。
她的父亲,老村长安德鲁,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他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女儿颤抖的肩膀,低声安慰,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没事的,艾莉娜……至少,他把这片地区最危险的野猪和巨魔都清理干净了,短期内……我们安全了。”
“好了,我的朋友们,别这么苦着脸!快把那野猪首领,还有巨魔一起过来摆着,我们来合个影!”
欠条全部都写完之后,林越心情变得极好,于是招呼着众人干活。
自己找个小凳往那一坐就开始偷懒,并且指挥:
“来来来,这可是一银币一个的留影石,那个身上臭得熏人的,你就别来了!”
“对对对,把怪物放两边,大家一起站在中间,好看的孩子往我身边站,丑一点的自觉靠后。”
于是艾莉娜被迫站到了林越左边,林越右边则是猎户的儿子瓦尔特。
林越一脸阳光和善的笑,左右搂住了他们,并且比出大拇指,“哈哈哈哈哈!来,大家一起露出笑容!”
“要是谁敢不笑的话,就加收2银币哦!”
咔嚓!
于是一张【勇者林越除两害,村民们喜笑颜开】的照片诞生。
“不错不错!”
林越将照片收好,“不用请我吃饭了,你们这里估计也没什么好吃的,再见!”
他摆摆手,飘然远去,只给懵逼的村民们留下一句话。
“我还会来收钱的,好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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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橡木镇,冒险家协会分会。
午后略显慵懒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布满划痕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厅里弥漫着麦酒、皮革和汗液混合的气味,几名冒险者聚在角落低声交谈,任务公告板前零星站着几个人。
“哐当!”
大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打破了大厅的宁静。
林越带着一身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血腥气和野外奔波后的尘土味,径直走向交接任务的柜台。
他亚麻色的短发有些凌乱,衣角还沾着几点干透的泥浆。
“喂,消灭迷雾森林野猪和巨魔事件,解决了。给钱。”
他把大合照和任务单“啪”地一声拍在光洁的木质柜台上,“这是照片,一个村的村民都可以帮我证明。”
年轻的办事员似乎对他有些印象,拿起任务单,习惯性地说了句:“请稍等,需要核验一下。”
等待的间隙,林越的目光在大厅里随意扫过。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了柜台上摆着的一小包提供给冒险者试吸的、未开封的烟丝。
“哟!”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动作流畅得像是在自己家拿东西一样,将那包烟丝揣进了自己略显陈旧的外套口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尴尬。
恰在此时,旁边另一个柜台,一个穿着洁白牧师袍、看起来刚入行不久的女孩,正为自己完成第一个简单的送信任务而兴高采烈。
她雀跃地转过身,栗色的马尾辫随之甩动,腰间的零钱袋没有系紧,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袋口微微敞开。
林越眼神一动,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豹。
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看似随意地一伸手,修长的手指如同精准的镊子,轻松地从那敞开的钱袋里捞出了三枚亮闪闪的银币,快速放进了自己兜里。
“嗯?”
女孩似乎感觉到腰间的重量变化,疑惑地回过头,“奇怪.....是错觉吗?”
林越面不改色,迎着女孩困惑的目光,指了指门外,“不是错觉,刚才有人偷了你的银币走了。”
“呀!”
女孩惊呼一声,一摸零钱袋,果然发现没有了!
“天呐!”
她可爱的小脸上顿时露出要哭了的表情,“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这是我好不容易做任务得到的....呜呜。”
“别哭了。”
林越漫不经心地拿出一枚银币,塞回了女孩那微张着口的钱袋里。
“给你一银币,买你的笑脸可以吗?”
???
女孩全程呆滞,小嘴微张,半天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大眼睛更是泪眼朦胧:“您真是个大好人!”
“好了,快点走吧,下次小心点。”
林越拍拍她的肩膀,“要是不走快点的话,说不定又会被人偷走,我可不能再给你一枚了。”
“嗯!”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然后捂住自己的零钱袋,快速走了。
同时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一银币还给这个善良的好人。
大厅里不少冒险者都目睹了这一幕,但是没人开口,只是往林越投以谴责的目光。
然而林越视若无睹。
这时,办事员将一个小钱袋推了过来,里面装着十枚银币的任务报酬:“林越先生,您的报酬,十枚银币,请清点。”
林越拿起钱袋,甚至没有打开,只是随手掂量了一下,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完成任务后的喜悦,反而露出了极度不满的神色,咂了咂嘴,“啧,才十银币?忙活半天,出生入死,还不够本大爷买瓶好酒漱漱口!这冒险家协会,真抠门!”
他的抱怨毫不掩饰,引得大厅里不少冒险者侧目看来,眼神各异。
角落里,一张靠窗的桌子旁。
一位身姿挺拔、穿着锃亮银白铠甲的英气女骑士,微微蹙起了她那双好看的英气眉毛,湛蓝如湖泊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落在了林越身上。
她放下手中的木制酒杯,低声对身旁的同伴,一个穿着精致天蓝色法师袍、怀里抱着一本比她小臂还厚的魔法书的娇小女法师说道:
“菲琳,注意那个小子,黑发,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那个。”
名叫菲琳的娇小女法师顺着她的目光好奇地看去,眨了眨她那如同紫水晶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哦?维拉姐,他看起来……挺清爽的啊,虽然衣服有点脏。他怎么了?”
女骑士维拉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复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家伙,我等下想教训他一下。”
“啊?”
菲琳愣住,“不至于吧,他长得挺好看的。”
“两位女士,可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他啊……可是我们橡木镇分会最近‘大名鼎鼎’的人物。”
旁边一个似乎知道些内情的酒客凑了过来,他压低了粗犷的嗓门:“劝你们最好别招惹他。”
“为什么?”菲琳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那个人很厉害吗?他是什么职业?”
“这......”酒客像是难以启齿般,憋了半天,才用气声说道:
“……勇者。”
“勇者?!”
菲琳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引得周围几桌人再次将目光投了过来。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表情严肃的维拉,又看看那边正把玩着钱袋、一脸“老子亏大了”表情的林越。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冲击。
那个顺手牵羊、偷鸡摸狗、满脸市侩、抱怨报酬低的家伙……
居然会是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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