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龟腰在一旁假意安慰:“二位叔父,我也知道你们冤,可这印子钱的文书是白纸黑字,手印是你们自己按的,这债躲是躲不掉了,只能慢慢想办法还。”
他俩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来想去,整个天牛庙村有见识、能耐,还能够帮他们的只有丁锋了。
俩人只好硬着头皮,一瘸一拐地去望牛山找丁锋商量。
到了山下工地,自然是没法上工,和丫鬟说了一声,要见东家,丫鬟知道费大肚子是丁锋的远房亲戚,还在一起过的年,赶紧上山腰田里通报。
丁锋让家丁把他俩搀到了宅院,起初俩人还不好意思说实话,封四支吾着说是在县城遇到了骗子,欠了点钱。
费大肚也含糊其辞,说是帮朋友忙惹了麻烦。
可丁锋是什么人?一看他俩那鼻青脸肿的样,就知道准没干好事。
再三逼问下,两人才吞吞吐吐,把如何被郭龟腰带去见露露,如何喝酒,如何借钱买药,以至于挨打被扔回来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当然其中自己那点色迷心窍的丑态则是能省则省。
丁锋听完,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两个真是鬼迷了心窍,那县城里的窑姐儿是你们能招惹的?印子钱也敢沾?那是剥皮抽筋的阎王债,你们有几亩地、几斤骨头够人家拆兑?这事我管不了,也帮不上,自己惹的祸,自己兜着,崔管家,拿二斤白面给他们,明天工地也不用他们当扎觅汉了,送客。”
费大肚子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嘴里喊道:“锋哥儿,大外甥,别轰俺,俺们也是一时糊涂,让那骚娘们和郭龟腰给骗了,帮帮我们吧。”
丁锋猛地提高音量,呵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自己要是立得正,谁能骗得了你们?赚了几个工钱不给婆娘孩子买衣裳,在饭桌上添口肉,钻什么暗门子,现在倒好,五十块大洋的债,利滚利下来你们拿什么还?是卖儿卖女,还是典房卖地?”
封四哭丧着脸,作揖道:“丁爷,您消消气,我们知道错了,眼下只有您能帮我们想想法子了,指条活路,您认识县城的人,面子大,能不能帮着说说情,宽限些时日或者少算点利息?”
丁锋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响:“帮?我怎么帮?白纸黑字,手印是你们自己按的,我丁锋的脸面再大,能大得过人家的字据?还利息呢,本金你们拿什么还?今天我能帮你们赖了印子钱,明天是不是全村人欠了债都能来找我兜着?我这儿不是善堂。”
他站起身背对着两人,再次下了逐客令:“这事你们自己做的孽,自己扛着吧,崔管家告诉你送客,你听不懂吗?”
崔瓦匠应声而入,递给他们一人二斤白面。
封四和费大肚子如被抽去了精气神,脸上没了血色,眼神都凝住了。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两人被崔瓦匠和小憨子请出了望牛山宅院,手里拎着那点可怜的白面,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村中。
其实丁锋心里跟明镜似的。
郭龟腰?他还没这个胆子和本事独立设这么大的局。
这背后必然有宁学祥那只老狐狸的影儿,目标很可能就是封四那紧挨着水源的几亩好地,顺便用费大肚子这门远亲敲打一下他。
丁锋现在出手不仅会中了宁学祥的计,还会把自己卷入这糊涂账里,被牵着鼻子走。
现下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宁学祥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也好后发制人。
接下来的二十几天望牛山上倒是异常平静。
丁锋按部就班地督促春耕,五十亩麦苗长势很好,绿油油地铺了一层。
山脚下的土围子越来越高,石料陆续垒砌。
家丁房也盖起了一半,眼见就要上梁。
他似乎完全忘了封四和费大肚子那档子烂事。
可该来的总会来。
月底这天村口响起了马蹄声。
四个穿着黑色短褂、腰板笔挺的汉子,两人骑马,另二位赶着一辆骡车,大摇大摆地进了天牛庙村。
为首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眼神精悍的中年人,手里捏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们径直来到了村长宁学瑞的家门口。
为首那人上前,礼貌的叩门环。
宁二叔披着衣服开门出来,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
那白净汉子拱手一礼,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硬气:“这位可是宁学瑞宁二叔?敝姓钱在县城洪泰印局做个管事。”
宁二叔拱手行礼:“钱老板,您有啥事?”
“贵村有两位乡亲叫封四、费大肚子,他俩前些日子在我们柜上借了笔款子,这是借据,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如今第一笔要到期了,我们是依规矩来收账的,还请二叔行个方便,帮忙把人叫来,也好当面说话。”
宁二叔接过借据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借款金额利息还款日期。
下方就是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和红手印。
二叔心里暗骂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惹上了印局的人,这帮人可比马子还难缠。
马子是土匪,能跟他们交战守围子,真刀真枪的拼杀,没有弯弯绕。
这印局可是明着来的,放债的能有常人么?背后不是洪帮,就是哪个大帅,连县衙巡捕房的人都让他们三分。
宁二叔心里叫苦,面上却不得不堆着笑。
他将借据递还:“钱老板,字据没问题,您稍坐喝口粗茶,我这就让人去叫他们来。”
他转身对屋里喊:“可壁,快去封四和费大肚子家跑一趟,就说县里来人了,有要紧事,让他们速来。”
宁可壁揉着惺忪睡眼出来,嘟囔着不情愿地去了。
钱管事也不客气,出了门撩袍在院中石凳坐下,自有跟班接过宁二叔颤巍巍端来的茶水。
气氛正凝滞间,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宁可壁领着人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宁学祥的管家筐子。
就见筐子一脸焦急,抢先一步跨进院子,对着宁二叔就嚷嚷。
“二叔,您可得管管,这封四欠着我家老爷往年的租子还没清,今早我去他家催问,竟躲着不见人,正巧碰上可壁来叫,我才知道印局的爷们也来了,封四这厮竟在外面欠下这许多阎王债,他拿什么还我们东家的租子?”
这番话看似诉苦,实则把封四的困境嚷得人尽皆知。
宁二叔心里雪亮,这筐子来得如此凑巧,必是大哥宁学祥早就算计好的,这是要借印局的手把封四往死里逼,他趁机低价吞地的机会可就出来了。
喜欢生万物:带着系统当恶霸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生万物:带着系统当恶霸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