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我准时踏入位于行政楼三楼最东头的“校园安全督导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一股陈旧纸张混合着茉莉花茶的“机关味”扑面而来。
办公室不大,三张办公桌成品字形摆放。靠窗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正戴着老花镜,气定神闲地翻着一张《临川日报》。他面前的搪瓷缸子,和我父亲用的是同款。
靠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微胖,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金属镊子,专注地给一盆文竹掐着黄叶,姿态优雅。
最里面的年轻人,则身体微微后仰,半靠在椅子上,看似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但滚轮滑动的频率,出卖了他百无聊赖的心境。
听到开门声,三人几乎是慢了半拍才抬起头。
“哎呀,是江主任吧?”掐黄叶的女同志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放下镊子站起身,“欢迎欢迎!我是张梅,同事都叫我张姐。”
“张姐好。”我微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另外两人。
读报的老同志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声音平和:“江主任,我叫王建国。”
“王哥好,以后要多跟您学习。”我姿态放得很低。机关里,老同志就是活规矩。
最后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挤出一个不算热情的笑:“主任好,我叫李兵。”
“你好。”
没有想象中的冷板凳,反而是一派和谐。张姐手脚麻利地取出一个新玻璃杯,用开水烫了又烫,给我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江主任,您先坐,您先坐。”她指了指唯一空着的那张、也是最小的办公桌,“您的独立办公室,之前的刘主任调走后就锁上了,钥匙在局办后勤那里。我们这儿人微言轻,催了几次也没给,您看……”
她话说得客气,一脸“我们也没办法”的为难。
我心里门儿清。这是第一个“软钉子”。新领导上任,办公室钥匙都拿不到,传出去就是个笑话。他们这是在告诉我,这地方,他们说了算。
如果我立刻打电话给局办催,就显得急躁,吃相难看。如果我自己跑一趟,更是自降身价。
我笑了笑,端起那杯滚烫的茶,吹了吹热气,直接在李兵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没事,张姐。”我语气轻松,“正好,我刚来,业务不熟,就先和大家在一个大办公室,方便随时请教。独立办公室不着急,工作最重要。”
我看到张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李兵滑动鼠标的手也停了。
只有老王,镜片后的眼睛抬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几分钟后,老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折好报纸,慢悠悠地开口:“江主任,您来了正好。有个事儿,得跟您汇报一下。”
“王哥您说。”
“前年,局里发文,说要搞一个‘全县中小学安全隐患排查电子档案库’,我们这儿牵头。后来文件收了一大堆,录入了一部分,这事儿就……就放下了。”他摊了摊手,“您看,这事儿是继续往下推,还是就这么存档了?”
我心里一凛。这是第二个“钉子”,比第一个更毒。
这明显是个烂摊子。继续推,费力不讨好,牵扯面广,之前的领导都没干成,我一个新人凭什么?要是存档,上任第一天就撂挑子,传出去就是“不作为”。
我没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很烫,正好给了我思考的时间。
“哦?还有这个事?”我放下茶杯,目光转向李兵,“小李,这个档案库,你当时参与了吧?相关的会议纪要、工作方案、还有已经录入的资料,现在都在哪?”
李兵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他支吾道:“在……在档案柜里吧,得找找。”
“好。”我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但语气却不容置疑,“王哥是老同志,对这事的前因后果最清楚,负责把关。小李你年轻,手脚快,负责查找整理。麻烦两位,把所有相关材料都找出来,整理一份简要的情况说明。半个小时后,我们开个短会,碰一下。”
我顿了顿,补上一句:“我得先把情况吃透,才好判断下一步怎么走,也方便向周局汇报。”
“向周局汇报”这五个字,我说得很轻,但分量十足。
老王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李兵“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积满灰尘的档案柜。一直笑吟吟的张姐,也默默地坐回了位置,没再说话。
办公室里,那股悠闲的、停滞的空气,仿佛被我这块突然投下的石子,搅动了。
我端起那杯已经温热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我知道,这杯茶里的“钉子”,我算是接住了。而这第一把火怎么烧,就看半小时后,他们交上来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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