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几乎要被追兵追上的千钧一发之际，前方草丛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苏晚心中一惊，以为是敌人包抄，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沙哑声音：
“啧，搞得这么狼狈？”
是老陈！
他依旧穿着那身旧军绿色外套，手里没拿柴刀，却多了一捆看起来像是渔线的东西，眼神锐利地扫过他们，尤其在沈砚惨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陈叔！”苏晚如同看到了救星。
老陈没废话，迅速将手中的线在他们刚刚经过的路径上巧妙而快速地布置了几下，然后指了指旁边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藤蔓覆盖的矿洞入口：“从这儿进去，直走，别回头，出口有人接应。”
说完，他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在了草丛中。
他们刚钻进矿洞，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猝不及防的惊呼和重物摔倒的声音，显然是老陈的“小礼物”生效了。
矿洞内漆黑一片，潮湿阴冷。
队员打开战术手电，三人不敢停留，沿着狭窄的通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沈砚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全靠苏晚和队员架着移动。
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苏晚紧紧抓着沈砚冰冷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内心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老陈没有出现，如果沈砚真的……
“沈砚……”她哽咽着，低声呼唤他的名字，将他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安全了……你答应过要陪我去看星星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沈砚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微弱地回握了她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以及顾琛压低的声音：“这边！快！”
当他们终于冲出矿洞，看到等在外面的顾琛和接应车辆时，苏晚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带着沈砚一起瘫倒在地，被顾琛眼疾手快地扶住。
将沈砚小心地安置在车辆后座，苏晚也几乎是爬了上去，紧紧守在他身边。顾琛迅速驾车离开。
车辆飞驰，苏晚看着沈砚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他手臂上那片刺目的鲜红，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切，回想起他垫在自己身下时那声沉闷的痛哼，回想起他即使在意识模糊时依旧下意识回握她的手……
一种混杂着极致的心疼、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某种清晰无比的情感的洪流，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低下头，轻轻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手臂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低声道：
“沈砚……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而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了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失而复得般的珍视，与一种悄然生根、再也无法忽视的确认。
……
乡村诊所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小麦秸秆混合的、略显古怪的气味。
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沈砚被安置在诊所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病床上，依旧昏迷着。
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平日里那股迫人的精英气场消散殆尽，只剩下一种易碎的安静。
私人医生（顾琛不知从何处紧急调来的）已经重新处理了他脚踝的固定和手臂上崩裂的伤口，挂上了消炎和营养的点滴。
苏晚就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灰尘和点点血渍的冲锋衣。她一刻也不敢合眼，目光近乎贪婪地停留在沈砚脸上，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她的手，依旧被沈砚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掌心，那力道之大，甚至让她有些发疼，但她丝毫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他难得的安宁。
老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顾琛则在诊所外围布防，并通过加密频道处理着后续事宜。
“苏小姐，”顾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断尾’计划成功了，大部分追兵被引开。老陈留下的‘小玩意儿’也绊住了剩下的，暂时安全。但这里不能久留，我们需要在老板情况稳定后尽快转移。”
“我知道。”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说失血过多，加上剧痛和极度疲惫，身体启动了保护性休眠。只要不再感染发烧，醒过来就是时间问题。”顾琛顿了顿，补充道，“苏小姐，你也休息一下吧，你脸色很不好。”
苏晚摇了摇头，才想起顾琛看不见，低声道：“我没事。”
她怎么睡得着？一闭上眼，就是沈砚在铁梯上摇摇欲坠的身影，是他垫在她身下时那声沉闷的痛哼，是他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又酸又胀。
这种前所未有的心疼和恐惧，比她自身面临危险时，要强烈百倍。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苏晚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守护雕像。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极轻地、小心翼翼地拂开沈砚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略低于常人的温度，心又揪紧了几分。
她想起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他，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西装（后来才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做旧高定），笨拙地啃着馒头，被她一杯咖啡泼了个正着。想起他不会用共享单车，被地铁挤得生无可恋。想起他一本正经地用数据模型给她做“护眼营养餐”，结果切出来的胡萝卜块奇形怪状。想起他在农家乐掰断插销和桌子腿时那一瞬间的茫然和尴尬……
那些曾经让她觉得好笑又无奈的“生活白痴”瞬间，此刻回忆起来，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温暖。
他本是云端之上的人，为了她，一次次坠入这充满烟火气（和危险）的凡尘，弄得满身狼狈，甚至伤痕累累。
而她呢？
从一开始觉得他“帅是帅，就是脑子不太好”，到后来忍不住吐槽、关心，再到不知不觉地依赖、信任……直到此刻，看着他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她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早就爱上他了。
爱上这个智商超群却生活笨拙的男人，爱上这个看似冷漠却会用生命守护她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巨震，同时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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