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沈弢的身躯就像是液体一样迅速塌陷，顷刻间便化为了一摊齑粉，只留下一副瘆人的骨架静静躺在尖碑中间。
“这，这是什么啊！”周游向来害怕这些神鬼之事，看着一副躯体在他面前瞬间化为粉末，早已吓得连连后退。可他早就站于人群最末，再无可退，只能害怕地扒着李含商的胳膊。又因好奇，微探出头查看。
可怜他本就只是负责处理数据的文人，跟着这群体力、胆子都好得不同寻常的人跑了这么久已是不易。
李含商看得真切，却不敢相信：“那躯体变成骨架前的容貌，是不是沈弢？”
“我看像。”莫义天挑了一块尖碑碎块，往骨架处拨弄一番问，“他怎么会在这呢？”
何珝皱着眉头，说出了心中猜想：“会不会他也和我们一样，因为新书页长出的需要，被从中定司拉进书里了？”
云此时反驳道：“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他就应该和我们一同出书页。绝对不可能是这番样貌。”
周游脑子灵光一闪，也不害怕了，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刚才的走马灯里，卫槐绛曾经看出过沈弢不是人这件事？”
“走马灯？你是说南定司那段关于卫槐绛的回忆片段吗？”李含商听了，在脑内思索了一番，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是啊！卫槐绛回忆的最后，是看出来沈弢体内并无骨血，全由灵力构成的，所以才会朝假圣妖族人索要上供。可我们眼前的这个沈弢，的的确确已然成了一副骨架。而且……”
朝乐接过话来，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而且，以这副骨架如今的腐烂程度看，死亡年限至少在三十年以上。”
“三十年？”莫义天推演着时间，“二十五年前是卫槐绛逝世，再往前推五年的话……”
何珝眼神突然一变，说道：“是羌山万人血祭。”
“可如果沈弢在羌山事变前便已经死亡，那我们和卫槐绛见到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周游感觉身后一阵恶寒，再看向碎片中瘫倒的骨架时忍不住脑补，“不会……是什么成精了吧？”他说得很委婉，像是在故意规避害怕的答案。
李含商说：“根据圣女的回忆来看，当年假圣妖族在沈弢的扶持下，第一次打开陵寝时并没有采用常规手段。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个时候，天灵的那个隐藏起来的人并没有给与他多少帮助。羌山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为了打开圣妖族陵寝所筹谋的一场恶性事件。”
莫义天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可这副骨架死亡年限在三十以上，沈弢最起码在羌山事变之前就已经死了。”
云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陵寝神迹恢复了青年模样，思考时仍然会下意识地摩挲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他眉头紧蹙：“这下事情就麻烦了，才见过不久的敌人竟然已经死亡了三十余年，而且在死亡的这段时间还联合天灵的监天使策划了那么多针对南定司的事情。这样一个人的尸首竟然在被藏历史长河之书内……”他的话提醒了众人，五道目光齐刷刷朝何珝手中捧着的那本书看去。
缩小后的历史长河之书正乖巧地待在她手中，随着何珝后知后觉翻开书页的动作，一道撕裂的痕迹被展现在众人面前。
传闻中记载了世间所有事情的历史长河之书，竟然在修复之后，仍然缺失了一页？
云此时也愣住了，他是这一行人之中最早接触到这本无字天书的，原以为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导致神迹四分五裂，如今看来倒是另有真相。
“眼下这种情况，我只能想到找一个人询问答案。”何珝捧着书，倒不似其他人那般不知所措。
“谁？”
“千眼阁——皿潮生。”
周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疯了？那家伙一心想要拿你复活卫槐绛，就算是为了得到问题的答案，你也不能自投罗网啊！”
李含商也不赞成：“那小子疯得就不正常，我们之前为了逃离中定司的追捕利用所谓‘共同利益’让他帮我们阻拦追兵已是险招。你确定要同这样一个人合作？”
何珝合上天书，却是一脸的笑意：“卫槐绛的死是皿潮生的心结，为了复活她皿潮生必然会尝试一切办法。但他已经失败过一次，祭祀需要长时间的准备，短时间都不会再动歪心思。如今的他，能做的就只有让曾经是卫槐绛灵魂容器的我，尽可能回收卫槐绛曾经遗落在神阙的力量。所以，他不仅会告诉我想要的答案，还会成为我获得力量路上的一大助力。”
“你这丫头胆是真大，头一回祭祀没成功是侥幸！你千万不能有这种幸存者偏差心理啊！”莫义天也劝诫道。
云此时开口了：“她倒不是侥幸，不管沈弢祭祀所准备的罗刹血是不是真的，他都不会成功。后面洛绮不是也用自己的手臂试过了吗？”
“天灵吸取了怨念的教训，认为人死后残留的灵魂蕴含毁天灭地的力量。于是将魔婴现世所造成的一片毫无灵力滋养的区域封禁，称之为地荒。并且，他们对神阙所设下一道古老的封印，所有脱离肉身的魂灵都会在那一瞬间被封印带往地荒，永世不得逃离。”
“皿潮生准备的祭祀失败后，他已经明白卫槐绛的灵魂不在地荒，所以何珝所言的确为真，并不是空穴来风。”
云此时的一番长篇大论虽绕，却也间接地解答了众人对当时祭祀失败的疑惑。
何珝见众人不再反驳，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朝乐：“如果我们去千眼阁会让你觉得心里膈应，你可以选择找个地方等我。”
“你可真会做好人，没有他带路，老头子我可不认得去千眼阁的路哟！”云此时甩了个白眼。
周游略微有点诧异：“云老你看着和皿潮生一副很熟的样子哎！你居然不知道怎么去千眼阁？”
“我怎么会知道！”云此时摆烂似地说，“当年那家伙不听劝阻一心想要找办法复活卫槐绛，我拗不过他才决定在城中卧底。后来偶然间倒是见过几次洛绮，但为了不让中定司起疑心，老头子我是一次城都没出啊！哪里会知道千眼阁在哪里？”
朝乐不想让何珝为难，一口答应下来：“我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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