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坐在龙椅上,他的目光幽深,心思流转。
杀一个阮明,太容易了。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开口,锦衣卫就能让这个安南使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杀了阮明,除了泄愤,还能得到什么?
一个死人,是无法指证安南王黎季犁的罪行的。
一个死人,也无法成为大明仁义的活招牌。
“阮明。”
朱雄英终于开口了,声音里竟然少了几分刚才的肃杀,多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平和。
阮明浑身一颤,绝望地抬起头:“罪……罪臣在。”
“朕刚才听了你的供述。”
朱雄英缓缓说道:“虽然你欺君罔上,罪无可恕。但念在你也是被人胁迫,是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才不得已而为之……这也算是一片孝心和苦心。”
阮明愣住了,满朝文武也愣住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从轻发落?
朱雄英话锋一转,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从未有过的仁慈:
“朕乃天朝上国之君,富有四海,胸怀天下。既然这件事情你是被奸臣陷害,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做的……”
“那么,朕若是因为这个杀了你,岂不是显得朕不通情理,显得我大明律法严苛无度?”
他看着阮明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所以,朕决定——”
“不但不杀你。”
“朕,还要帮你!”
“帮……帮我?”阮明傻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错。”
朱雄英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在阮明看来,简直比漫天神佛还要神圣:
“你不是担心你在安南的家人吗?你不是怕那个叫范元的奸臣撕票吗?”
“放心。”
“朕会派锦衣卫的精锐,随大军南下,哪怕是把安南翻个底朝天,也会把你的家人完好无损地接到大明来!”
“从今往后,你和你的家人,就在大明生活吧。”
朱雄英大度地挥了挥手:
“朕会赐你宅邸,赐你良田。你可以安心地做一个大明的富家翁,再也不用受那些藩邦小主的窝囊气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阮明的天灵盖上。
他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杀他?
还要救他的家人?
还要让他在大明享福?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以铁血着称的皇帝说出来的话?
阮明呆滞了片刻,随后,一股死里逃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这是一根救命稻草!是一根通天的金绳!
“陛下!陛下啊——!”
阮明发疯似地磕头,把金砖磕得咚咚直响,鲜血和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陛下大恩大德!罪臣……罪臣万死难报啊!”
“陛下就是罪臣的再生父母!罪臣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陛下的天恩啊!”
看着阮明那感激涕零的模样,奉天殿的众官员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他们太了解这位年轻的皇帝了。
朱雄英?仁心?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这位爷在京营杀伐决断,在朝堂清洗异己,什么时候手软过?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会对一个欺君的蛮夷使者如此宽厚?
只有站在最前排的几位内阁大学士,以及兵部尚书等人,看着皇帝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陛下,这是在买马骨啊。
也是在为接下来的雷霆手段,铺垫一个至仁至义的道德高地。
果然。
就在阮明还在磕头谢恩的时候,朱雄英的脸色,再次变了。
那种如沐春风的仁慈,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比寒冬腊月还要冷酷的肃杀之气。
“阮明,你可以退下了。”
朱雄英冷冷地挥了挥手,让人将感激涕零的阮明带了下去。
待到大殿重新恢复安静,朱雄英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视群臣,声音如铁石撞击:
“阮明无罪,但他背后的安南国……罪大恶极!”
“安南身为藩属,不思报效天朝,反而心怀叵测,阴谋算计!”
“他指使奸臣,扣押贡品,以次充好,欺君罔上!”
“更恶劣的是,他竟然敢把大明当成他清除异己、借刀杀人的工具!”
朱雄英猛地一拍龙案,怒喝道:
“此等行径,卑劣至极!”
“简直是视我大明天威如无物!视朕这个皇帝如儿戏!”
“我大明若是不严加惩处,若是不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那日后,周边的朝鲜、琉球、暹罗等藩国,岂不是都要有样学样?都要骑在朕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那我大明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还没有动刀兵,但大殿内的空气中,已经弥漫起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朕决定!”
朱雄英不再废话,直接抛出了他早已酝酿已久的战略部署:
“即刻起,从南京督导总队中,抽调五千精锐火枪兵!”
“由五军都督府点将,配备最精良的燧发枪和火炮!”
“同时!”
朱雄英的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那是对对征服的渴望:
“调拨龙江船厂刚刚交付使用的宝船两艘,以及各类护卫舰、补给船共计五十艘!”
“组建安南问罪使团!”
他看着兵部尚书茹瑺,沉声下令:
“大军即刻南下,从海路直逼安南国都!”
“朕要让这五千精锐,乘坐着我大明的巨舰,直接开到安南的家门口!”
“让安国国王,亲自出来,给朕一个交代!”
“既然安南不肯给朕稻种,既然他们想偷梁换柱……”
朱雄英冷笑一声,霸气侧漏:
“那么,朕就让大军,亲自去取!”
“不仅要取回那一万担稻种,朕还要连本带利,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全都给朕吐出来!”
“这……”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
虽然大家早有预感皇帝会动怒,但直接调兵南下,而且还是动用那种恐怖的督导总队和传说中的宝船,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这哪里是去问罪?
这分明就是去灭国的啊!
“陛下!且慢!陛下三思啊!”
就在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礼部尚书李原庆,抱着象牙笏板,跌跌撞撞地从队列中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御阶之下。
“陛下!万万不可动兵啊!”
李原庆痛心疾首,额头上冷汗直流。作为礼部尚书,维护礼法和和平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决不能眼看着新皇刚登基就大动干戈。
“陛下!”李原庆高声劝谏道,“安南虽有过错,但毕竟是藩属小国,并未举兵反叛。”
“若是仅仅因为贡品不合格,或者因为其国内奸臣作祟,大明就直接派遣大军压境,这……这未免有些师出无名,有失天朝上国的风度啊!”
他抬起头,言辞恳切:
“陛下,是不是……是不是再给安南国王一个机会?”
“微臣以为,不如先下一道严厉的斥责旨意,申明大义,令其悔过,并责令其补齐稻种,交出奸臣范元即可。”
李原庆也是为了大明着想,他继续分析道:
“我相信,安南王若是见到了天子的斥责诏书,定会惶恐不安,立刻照办。”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安南的稻种,维护了朝贡体系,还可以让大明和安南两国的百姓,都少受兵灾之祸啊!”
“这才是圣人之道,仁君之举啊陛下!”
李原庆的话,代表了朝中很大一部分保守派文官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下下策,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然而朱雄英听完这番老成谋国的劝谏,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丝毫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冰冷和讥讽。
“机会?”
朱雄英反问道:“李尚书,你觉得,朕给他们的机会,还不够多吗?”
“朕给了他们上贡的机会,他们给了朕一堆垃圾。”
“朕给了那个阮明坦白的机会,他给朕编了一堆谎话。”
“现在,你还要朕给那个安南国王机会?”
朱雄英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李原庆面前。
“李爱卿,你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难道就读傻了吗?”
“你以为,一纸轻飘飘的斥责诏书,就能让那些贪婪成性的蛮夷低头?”
“你以为,所谓的仁义和风度,就能换来边境的安宁?”
“错了!大错特错!”
朱雄英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大殿内回荡:
“大明既然是天朝,那么就有天朝的威严!”
“威严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也不是靠所谓的仁德施舍来的!”
“威严,是靠手中的刀,是靠无敌的舰队,是靠那黑洞洞的枪口,打出来的!”
他指着南方的方向,目光如炬:
“既然安南第一次就敢如此糊弄大明,那就说明在他们眼里,大明不过是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
“如果这次朕忍了,朕退了,朕只发一道诏书了事……”
“那么下次,他们就敢直接骑在朕的头上!”
“朕,不想听什么兵不血刃的空话。”
“朕,只想看看,安南是否有糊弄朕的本事!”
朱雄英转过身,背对着李原庆,留给他一个决绝而霸气的背影:
“既然安南想做这个出头鸟,想试探朕的底线……”
“好!”
“那朕就成全他!”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头硬……”
“还是朕手中的战刀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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