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王锐深深端详着申珩,仿佛要从他神情的细微变动中窥出些许端倪!
申珩闻言,双眉紧锁,面露难色,随即转为毅然之色,拱手道:
“谨遵都督安排,申珩必全力协助潜伏的百名勇士藏匿行迹!”
王锐看在眼中,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一旁的申狼却显出错愕之色!
他全然未曾听闻还有此番布置,自己竟未得丝毫风声!
只知此次带来的人手更多,也更精锐!
他望了一眼王队率,又看向申珩,欲言又止,终究沉默不语!
王队率闻申珩答话,似颇为满意,赞道:
“申珩公子果能顾全大义,不避艰险!”
申珩连忙谦辞!
“不敢,不敢!”
忽地,他似想起一事,神色颇为急切,向王队率急问:
“新城那边……”
“司马都督那边情势如何?!”
“闻说前番新城血战,我军几欲破城?”
言至此处,他目光陡然锐利,神情激动难抑!
王锐心中微动,回道:
“我军猛攻新城,新城城墙破了一个缺口……”
“然,孟达帅众顽抗,未竟全功!”
申珩闻言,神色一黯!
申狼见状,连忙上前握着申狼的手,宽慰道:
“公子宽心,新城虽负隅顽抗,然都督已觅得破城良策,指日可下。”
“都督运筹帷幄,全局在握!”
申珩听罢,勉力笑了一声!
然,神色之间,憾意尽显,以手抚胸道:
“可惜,实在可惜!”
“实不相瞒,得知都督挥师猛攻新城,这些时日,珩心绪难平,喜忧交加,乃至寝食难安!”
“日夜期盼都督破城捷报,早日救出叔父!”
言毕又长叹一声!
“惜哉!”
“功亏一篑!!!”
“若当时破城,便可擒斩孟达逆贼,救出叔父,洗刷我申氏之辱!更可扬我大魏天威!”
说罢连连叹息,神色颓唐,颓然跌坐榻上,不住捶胸顿足!
这番举止,可谓滴水不漏!
申狼亦随之连连叹息!
王锐见状,也不禁为之动容!
申珩定下心神,面上浮现决然之色!
“请回禀司马都督,申珩必不负重托!三日后子时,西门火起旗扬,便是城门洞开之刻!届时,我申家旧部亦将在城内举事,接应大军!”
“公子忠义,我等定当如实禀报都督!”王锐郑重应道:
申珩起身,紧执王锐双手!
“一切便托付王队率了!”
说着竟潸然泪下!
“珩……”
“唯愿早日诛除叛贼,救出家叔!”
语未尽,已哽咽难言!
王锐温言劝慰数句!
双方又细商诸多事宜!
最后王锐道:
“申珩公子,那百名锐士!”
申珩闻言,面上仍现犹疑,随即深吸一气,语气决绝!
“纵有千难万险,虽赴汤蹈火,我申珩亦必定达成!”
“请都督放心!”
随即,申珩亲自出面,引王锐,申狼及百名曹魏锐士,安排其潜伏行踪!
诸事大抵顺遂!
王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未觉异常!
途中数度遭遇“凶险”,皆被申珩巧妙周旋过去!
安排妥当后,申珩又密送申狼与王锐离去!
随即即刻往见关兴!
关兴一身戎装,眉宇间英气逼人,沉稳内敛!
“关将军,司马懿已上钩!”
关兴微微颔首!
他先前已闻知前情,唯申珩安排百名死士之事,尚未知晓!
遂问道:
“那百人作何处置?”
申珩轻叹!
“司马老贼,老谋深算,果非虚名!”
遂将详情细细道来!
关兴听罢,点头称善!
又问!
“可要……?!”
言毕,以手作抹喉之势!
申珩思忖片刻,摇头道:
“无妨,此百人难兴风浪,任其打探便是!”
“左右皆在严密监看之下!”
“眼下时机未至!”
关兴深以为然!
继而问道:
“后续当作何安排?”
申珩深吸一气,此时面上早无先前姿态,唯余冷峻肃杀!
“三日后子时,五千魏骑将至!”
“当速修书禀明军师!”
“且观军师作何部署,再行定夺!”
关兴称善!
“正当如此!”
申珩遂修书一封,遣暗卫快马送往新城!
翌日,邓芝得申珩来书,沉吟良久,又细观舆图,终定方略!
修书回复申珩,另致陈式,再上书诸葛亮,详陈全局,随后遣暗卫循密道疾送西城!
与此同时,魏军大营中,司马懿正推演新城战局,梁几持密报疾步入内,面有振奋之色!
“都督,申狼王锐已返!西城密报到!”
“百名精锐已分散潜伏妥当!”
司马懿微一颔首!
“引他二人来见!”
梁几躬身领命!
片刻,申狼与王锐被引入帐中!
司马懿道:
“将所见所闻,据实详陈!”
二人恭声应命,遂将面见申珩经过细细禀报!
司马懿听罢,神色不改,令二人退下后,转身凝视舆图,眉峰渐蹙!
他踱至帐中悬挂的舆图前,目光在西城与新城间往复巡梭!
“三日之期!”他低声沉吟,指尖轻叩图卷!
良久,蓦然转身!
“三日之期,本督偏不循常!”
梁几面露诧异!
“都督,此是为何?”
司马懿目中精光一闪!
“此乃万全之策!”
“虽有申氏家仇,然事关重大,不可不防!”
“延宕或提前,正可观西城应对!”
“令其措手不及!”
梁几闻之,盛赞!
“都督明鉴!”
司马懿不置可否!
吩咐道:
“届时见机行事,再临机告知动手时辰!”
梁几应道:
“遵命!”
司马懿道:
“再遣申狼王锐往西城!”
“诺!”
梁几躬身领命!
第三日,申珩得邓芝回书,阅毕大喜!
当即呈与关兴!
关兴观之,虎目精光乍现,击节赞道:
“妙!军师神算!”
“今有军师庙谟在先,又有申统领精心运筹!”
“必教司马懿这五千精锐片甲无归!”
他稍顿,又道:
“陌刀骑早已严阵以待!”
“西城精锐可曾调集齐备?”
申珩颔首,目光炯炯,神情激昂!
“西城最精锐的一千五百甲士早已暗调完毕,随时听候将军调遣!”
关兴闻言颔首!
“甚善!”
“然!”
“一千五百甲士尚且不足!”
“军师密信中有言,司马懿用兵向来不循常理,我等必须做万全准备!”
申珩随即问道:“关将军的意思是?!”
关兴神色一凛,沉声道:“当调集全城精锐……”
他的声音渐低下去,申珩凝神倾听,频频点头。
“关将军所言甚善!”
“一切依军师之计而行!”
关兴闻言颔首,倏然转身,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地开口:
他手指重重点在西城地图西门瓮城处,“伏击要害,在于瓮城!”
“此处外设城门,内设闸口,四壁高耸,状若巨瓮!”
“待魏骑大半涌入,阵型密集之时,我亲率陌刀骑自内城门突进,借马力先摧其阵,再以陌刀横扫!”
“同时,瓮城四周伏兵齐出,落下闸门,断其归路,便可成绝杀之势!”
他目光灼灼,语气笃定!
“陌刀之利,可人马俱碎!”
“在此密闭之地,正合我铁骑冲阵,将敌重骑挤压一处,令其周转不灵,唯待毙而已!”
“如此,西城存亡,新城安危,尽付将军!”申珩郑重拱手!
与此同时,魏军大营中,梁几持密信入帐禀报!
“都督,百名精锐发回首份军情!”
司马懿接过密报,展卷细读,目光锐利如隼!
密报条理分明,书曰:
“守军虚实:西城守军约五千,分守四门!”
“西门守将为申珩心腹,兵力约一千二百,戒备外紧内松,似属例行公事!”
“申珩近日屡于夜间密调其申家旧部,约二百人,已分批隐于西门附近民宅,确有为内应准备之迹!”
又一日,梁几又呈密信!
“都督!”
他双手奉上!
司马懿接过,拆阅,信中称:
“截获新城信使一名,怀藏孟达手令,严饬申珩死守待援。信中透露新城军械粮草已见匮乏,士气低落!”
“申珩已依计,于昨夜将西门瓮城内侧部分鹿角,路障悄然清除,为骑兵入城后……清扫通道!”
良久,司马懿缓缓放下绢报,指尖轻点其上,面沉如水!
“都督,明日便是约定之期?可否依约行事?!”梁几询道:
司马懿摇首不言,他把密信递给梁几。
梁几接过,阅完,眉头微蹙,问道:
“都督……依密信所言,申珩此子,果真无虞?”
“无虞?”司马懿微摇其首,唇边掠过一丝深沉冷笑,“其人有虞与否,皆非关键,待城门洞开,我重兵压境,夺取西城,彼等这是自设牢笼,自食恶果!”
梁几再闻“重兵”二字,略明司马懿谋略!
“都督高见!”
司马懿起身,在帐中缓步踱行!
闻言回望梁几,忽露笑意!
“你随本督日久,进益良多!”
梁几得此嘉许,连忙躬身!
“全仗都督栽培!”
司马懿未再多言,眉峰依旧深锁,凝视舆图!
他需细加权衡其中风险与收益!
行至巨幅舆图前,手指重重按在西城之上,似欲将此处洞穿!
帐中唯闻烛火轻爆之声,并其指尖无意识叩击图卷的闷响!
良久,他蓦然转身,目中精光暴射,锐利逼人,却亦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此前,我尚存五成疑虑!”
“而今,这百名死士冒险换来的确凿军情……”
“已将胜算推至七成!”
其声斩钉截铁!
“七成之机,值得一搏!!!”
“若成,则西城垂手可得,新城侧翼大开,全局皆活!”
他略顿,语中寒意愈深,似是自语,以压心头些许不安!
“张儁乂久历战阵,其部曲亦是我军精锐……”
未尽之言乃是:即便事败,纵有折损,亦未伤他司马懿根基!
张合本非其麾下嫡系!
如此想着,自觉妥当,随即微微点头,心里暗道:“便以张合所部试探虚实!”
“再遣嫡系精锐,尾随其后,见机而动!”
“如此,方为万全……”
“待张合部曲探明陷阱,便可窥破其最终手段,届时再择机行事!”
他心意已决!
手掌微蜷即松,声复平日沉稳!
“传令张合,率其麾下精锐五千……”
“诺!”
梁几肃然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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