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室”。
这个名字听起来带着一种宗教式的忏悔意味,但其本质,是剥除一切感官刺激的、极致的黑暗与寂静。
当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时,最后一丝从走廊透进来的光线也被彻底吞噬。林元元被绝对的、浓稠如墨的黑暗所包裹,这黑暗具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眼皮上、胸口上,几乎让她窒息。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索,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墙面,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家具,甚至连一个通风口都感觉不到,只有地面同样是坚硬冰冷的触感。空气凝滞而稀薄,带着一股陈年的灰尘和霉菌混合的气味。
她蜷缩在墙角,最初的几分钟,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脏疯狂跳动和血液奔流的轰鸣声。但渐渐地,当身体适应了这极致的安静,一种更深的恐惧浮现出来——她开始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听到衣服摩擦的细微响动,甚至能听到某种不知是真实存在还是源于幻想的、极其微弱的嗡鸣。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五分钟像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像一整个世纪。
饥饿和干渴尚未带来强烈的生理痛苦,但心理上的压迫感已经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寸寸淹没她的理智。孤独、无助、被世界遗弃的感觉前所未有地清晰。吴凛的脸,他那双冰冷而偏执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复浮现,像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
她开始回想自己被囚禁前的生活。直播间里炫目的灯光,粉丝们疯狂的刷屏和打赏,t.饶子在后台发来的鼓励和搞怪表情包,还有妈妈絮絮叨叨却充满关切的电话……那些曾经觉得寻常甚至偶尔会感到厌倦的喧嚣和自由,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天堂。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其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膝盖处的衣料。哭泣在这里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奢侈的能量消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大半天。铁门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极其狭小的、只能容纳一个餐盘通过的洞口被从外面打开,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短暂地刺入黑暗,随即又被塞进来的东西挡住——那是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配菜的白面包。
洞口迅速关上,黑暗再次降临。
林元元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绿洲般扑了过去,紧紧抓住那瓶水和面包。水的冰凉触感透过塑料瓶身传来,让她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拧开瓶盖,小口却急促地喝着,甘冽的液体滋润了她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白面包寡淡无味,甚至有些干硬,但她狼吞虎咽,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这是她与外界唯一的、冰冷的联系。是吴凛施舍的、用以维持她基本生存的“恩赐”。
吃完喝完后,更大的空虚和绝望感席卷而来。她重新蜷缩回角落,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其中。身体的暂时满足,反而让精神的痛苦更加尖锐。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她无法停止思考。思考吴凛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个秘密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他那偶尔流露出的、与她认知中“疯批大佬”形象不符的复杂眼神,又代表着什么?
她想起自己辅修心理学时学到的知识,关于控制欲,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关于偏执型人格……她试图用理性的框架去分析吴凛,试图找到他行为背后的逻辑,或许能找到一丝突破口。但每一次分析,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内心有着巨大黑洞且极度危险的男人,常规的方法对他无效。
“除非我死,或者……你死。”
他冰冷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让她不寒而栗。
时间继续在黑暗中无声地流逝。饥饿和干渴的感觉再次慢慢浮现,并且比上一次更加凶猛。她开始出现轻微的耳鸣和眩晕,身体因为久坐和寒冷而变得僵硬麻木。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现实与幻觉的边界逐渐变得不清。
她仿佛又回到了直播间,对着镜头微笑,台下是t.饶子,他抱着吉他,正在为她伴奏。他的笑容温暖而清澈,像阳光一样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元元?元元你最近怎么样?怎么都没消息了?”
“看到回我一下,有点担心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t.饶子那带着关切和焦急的嗓音,如此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等等!
林元元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那不是幻觉!
在进入静思室之前,她用那部被监控的手机登录过抖音,看到了t.饶子发来的私信!那些文字,此刻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骤然照亮了她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心!
t.饶子在找她!他察觉到了异常!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外面还有人记得她,关心她!
这个认知给了她巨大的力量。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慢活动僵硬的身体,对抗着饥饿和眩晕。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当铁门上的小洞第二次被打开,新的水和面包被送进来时,林元元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急切地扑过去。她强迫自己冷静,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对着洞口外可能存在的看守说道:“告诉吴凛,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跑了。”
她的声音因为干渴和虚弱而沙哑,但带着一种刻意表现的驯服。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洞口关上的声音。
但这已经够了。她发出了信号。示弱,也许是目前唯一的自保策略。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天。铁门终于被从外面打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林元元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双眼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一阵刺痛,泪水涌了出来。
吴凛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像一尊冷漠的神只。他打量着蜷缩在墙角、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浑身散发着脆弱气息的林元元,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知道错了?”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静思室里回荡。
林元元放下手,努力适应着光线,仰头看着他。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尖锐,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弱:“知道了……我不会再逃了。”
吴凛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那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审视她灵魂的真伪。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身后的女佣挥了挥手。
女佣上前,扶起几乎虚脱的林元元。
重新回到那间奢华的卧室,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温暖的灯光,柔软的床铺,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但林元元知道,这里依旧是牢笼,只是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形式。
她被允许沐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女佣送来了清淡却营养的粥和小菜。
林元元默默地吃着,每一口都细细咀嚼,感受着食物带来的能量。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闹,异常地安静。
吴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那部曾经属于她的、“意外损坏”的手机(他并没有真的毁掉),似乎在处理公务,但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你的抖音账号,”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公会那边询问了几次,我让人回复说你在休假调整。”
林元元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抬头,轻轻“嗯”了一声。
“t.饶子,”吴凛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让林元元的心猛地一提,“他最近联系你很频繁。”
林元元抬起头,看向他,努力保持镇定:“他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吴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最好如此。”
他没有再追问,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吃完东西,林元元被允许在房间里有限地活动。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被严密监控的庭院,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绝望的冲动的。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示弱策略初步奏效,她获得了相对好一点的生存环境。但如何利用这有限的自由,将信息传递出去?
直接接触外界通讯设备几乎不可能。吴凛的监控无处不在。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还是在那部被阉割的、只能登录内部网络和特定版抖音的手机上。
吴凛允许她登录抖音,是为了让她痛苦,让她看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却无法触碰。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在严密监控下,利用平台规则和公众视野,发出隐秘信号的机会!
她不能发私信,不能直播,不能评论。
但是……她可以修改个人简介!可以浏览别人的视频!甚至可以……点赞!
虽然风险极大,一旦被吴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路径。
她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需要一个能让t.饶子注意到的、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示。
就在这时,女佣进来收拾餐盘,并按照吴凛之前的吩咐,将那部特制的手机还给了林元元。
“你可以用它打发时间,”吴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准备离开,“记住我说过的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元元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她的掌心,却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温暖。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瞥见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
她打开手机,连接上墨园内部的wi-Fi,再次登录了那个熟悉的抖音账号。
后台的私信和评论依旧在增加。她忽略了那些粉丝的追问,直接点开了与t.饶子的聊天窗口。
他最新的一条信息是昨天发的:
“元元,下周我在市艺术中心有场小型公益音乐会,曲目里有我们以前一起排练过的那首《萤火》。希望你能来。”
《萤火》……
林元元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他们大学时在一次校园演出中合作过的曲子,一首并不出名,甚至有些冷门的小众歌曲。当时t.饶子还没出道,她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主播。那次合作,只有他们两人和极少数朋友知道。
这会不会是一个……试探?或者说,一个只有她能懂的联络信号?
一个大胆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开始在林元元心中缠绕、生长。
她不能回复。
但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回应这个信号。
她点开t.饶子的抖音主页,看着他最新发布的音乐会宣传视频,目光坚定。
第一次出逃的失败,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让她明白,对抗吴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这一次,她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
在猎犬的注视下,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于指尖流淌的求生之舞。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书房那面巨大的监控墙上,其中一个屏幕,正清晰地显示着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她停留在t.饶子主页的界面。
吴凛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林元元专注的侧脸,和她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点下那个“赞”的姿势,眼神幽暗,如同风暴前夕沉寂的海面。
一场新的、更加隐秘的博弈,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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