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海岸的浓雾像一块湿透的棉絮，将厮杀声揉得模糊又沉闷。萨摩藩的快船冲破明军霰弹织成的火网，船头浪人踩着同伴的尸体跳上滩头，太刀劈出的寒光在雾中一闪，便有明军士兵倒下。郑芝龙的家丁队结成密集阵型，长刀与盾牌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却仍被倭寇的悍勇逼得步步后退 —— 再退半步，就是赤嵌城的外壕，一旦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郑公子！这样下去撑不住了！” 守在 “望云车” 试验场的工匠嘶吼着，手里的斧头劈向试图靠近的散兵。郑森却没看滩头的混战，目光死死盯着试验场里那架蒙着湿麻布的 “望云车” 骨架 —— 竹制的支架还在，只是蒙皮被雾气浸得沉重，石炭炉的火也只剩微弱的火星。?
“拆蒙皮！把浸油的丝绸都裹上去！” 郑森突然扯下腰间的短刀，割断绑住蒙皮的麻绳，“竹骨留着没用，劈成半尺长的条子，每根都缠上浸油麻绳！” 他抱起一捆之前准备给信号用的桐油丝绸，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们没有时间等‘望云车’飞起来，现在，要让这些竹条变成烧红的刀子！”?
工匠们愣了一瞬，随即疯了似的动手。竹条被劈得飞溅，浸油的丝绸在雾中泛着油光，郑森亲自点燃石炭炉，将缠好丝绸的竹条架在火上烘烤，浓烟混着油香，在雾中弥漫开来。?
江户城的天守阁内，德川家光将大明的照会扔在案上，宣纸上 “交出岛津氏”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幕府的老中们跪成一排，大气不敢出 —— 自丰臣秀吉侵朝失败后，大明从未如此强硬地向日本索要藩主，这已不是外交施压，而是近乎宣战的警告。?
“萨摩藩在江户的家老呢？让他滚进来！” 家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片刻后，一个身着深蓝和服、面色惶恐的老者被带进来，正是岛津家在江户的留守家老岛津忠胜。?
“大将军！” 岛津忠胜刚跪下，家光便将照会砸在他脸上，“你家主君勾结红毛夷、纠集浪人，要去打大明的大员？他是想让整个萨摩藩，甚至整个日本，都跟着陪葬吗？”?
岛津忠胜浑身发抖，却硬着头皮回话：“大将军明鉴，家主君只是…… 只是想夺回萨摩藩在海外的贸易据点，绝非有意与大明为敌……”?
“不是有意？” 家光冷笑，“大明的照会都送到江户了！你现在就写信给岛津家久，让他立刻解散舰队，撤回萨摩！否则，幕府将派兵征讨，废黜他的藩主之位！”?
岛津忠胜脸色惨白 —— 幕府与萨摩的矛盾由来已久，这次大明的照会，恰好给了幕府削藩的理由。他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萨摩藩要么乖乖撤军，要么彻底与幕府决裂，而无论哪种选择，都绝非岛津家久愿意见到的。?
大员海岸的雾色稍淡，萨摩藩的主力舰 “萨摩丸” 已逼近外海，舰上的重炮开始轰击赤嵌城的城墙，碎石飞溅。郑芝龙的舰队被分割在港口内，无法突围，只能用岸炮勉强反击。俞咨皋站在城头，看着滩头防线越来越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再调两百人去支援！就算拼光，也不能让他们靠近城门！”?
就在这时，三艘明军快船突然从港口侧翼驶出，船头站着的正是郑森。每艘船上都堆着数十根裹着油布的竹条，船尾的石炭炉烧得通红。“萨摩丸” 上的指挥官岛津久信看到这几艘不起眼的小船，嗤笑一声：“明国人是穷途末路了吗？想用小船撞战舰？”?
他话音刚落，郑森便下令：“点火！投！”?
工匠们将烧得通红的竹条点燃，猛地投向萨摩藩的快船 —— 那些竹条裹着浸油丝绸，一遇空气便爆发出熊熊火焰，像一条条火蛇，落在敌船的甲板上、帆索上。更致命的是，几艘快船借着风力，直接将燃烧的竹条投进了 “萨摩丸” 的侧舷炮孔！?
“轰！” 一声巨响，“萨摩丸” 的炮舱内传来惨叫，火焰从炮孔窜出，浓烟滚滚。岛津久信大惊失色：“灭火！快灭火！” 但火借风势，很快蔓延到帆索，整艘战舰都笼罩在火光中。?
滩头的倭寇看到旗舰着火，士气瞬间崩溃。郑芝龙抓住机会，率领家丁队发起冲锋：“杀！把这些倭寇赶下海！” 明军士兵如潮水般反扑，刀光剑影中，倭寇的尸体堆满了滩头。?
夕阳西下时，萨摩藩的舰队终于撤离，海面上漂浮着燃烧的战舰残骸，鲜血将海水染成暗红色。赤嵌城内，明军士兵欢呼雀跃，俞咨皋走到郑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郑公子，你这‘火蛇计’，可是救了整个大员啊！”?
郑森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这只是暂时的，萨摩藩还有主力舰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指着试验场里残存的 “望云车” 骨架，“我要改进它，让它能在雾天升空，这样我们就能提前发现敌舰，不再被动挨打。”?
定海行宫内，陈默看着来自江户和大员的两份奏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幕府向萨摩藩施压，大员首战告捷，郑森更是屡立奇功 —— 这两记 “惊雷”，总算暂时稳住了局势。?
“传旨！” 陈默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命骆养性加强对日本西南诸藩的情报收集，尤其是长州、土佐两藩的动向；俞咨皋、郑芝龙可率部分舰队，突袭萨摩藩在琉球附近的补给点，断其粮道；郑森改进‘望云车’所需的材料，由格物院全力供应，务必尽快投入使用！”?
夜色渐深，大员的海岸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萨摩藩的怒火、幕府的摇摆、西洋势力的暗中窥伺，像一张巨大的网，正慢慢收紧。而郑森站在试验场里，看着手中的图纸，心中清楚 —— 他的 “望云车”，不仅要飞向天空，更要成为大明海疆的 “眼睛”，看清那些隐藏在雾中的阴谋与杀机。?
郑森的 “望云车” 能否在下次战斗前改进成功？萨摩藩会听从幕府命令撤军，还是选择与大明死战到底？长州、土佐两藩是否会加入萨摩的联合舰队？陈默的突袭补给点计划，又将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大员的命运，仍悬在这迷雾与战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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